禾蓁的这个生日是在医院里过的。
很简单的生日。没有一别墅的陌生人,也没有喧哗的酒杯碰撞声与虚伪寒暄。
周围很安静,只有她和齐临。
蜡烛的火光跳跃,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许了愿望,吹熄蜡烛。
齐临很愧疚,“本来租了游轮,还找人设计了烟花,想好好浪漫一次的,现在全泡汤了。”
禾蓁对这些倒是无所谓,“人还在就行。”
不然她的生日才算是真的毁了。
齐临嬉皮笑脸的,“我命硬着呢。算命的都说我天生适合做英雄。”
禾蓁想了想,认真问他:“这是你的理想吗?”
她和他说过自己的梦想,追求,人生目标,可是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未来理想。
如果他所渴望的,是甘愿在危险中穿行,做一个无惧死亡的守卫者,那她是否要为了彼此能有个更稳定的未来,让他放弃这条本应走下去的路?
齐临却笑着说:“我的理想可不是做别人的大英雄,我就想做你未来老公,嘿嘿。”
禾蓁:“……”
齐临把她抱在怀里,说:“我越来越怕死了,现在是一个胆小鬼。”
人会因为爱变勇敢,也会因为爱变软弱。
以前母亲劝他早点安定下来他没听,总是义无反顾地往前冲,认为即使赴死也光荣。因为那时候的他享受着母亲的爱,却看不见她日日夜夜的担忧。
直到后来他有了非常非常喜欢的人,终于懂得了那种恐惧。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深刻的羁绊存在。会有人因为他的死亡而痛苦不堪,而他一旦共情到这种痛苦,就再也做不成一个大英雄。
如果他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甚至不敢去想禾蓁会有多难过。
她很坚强,可是一定也会哭。然后花很长时间把他遗忘,多漫长,多煎熬。
如果结局是这样,那他当初就不该走进她的人生。
“以后能让我成为无所畏惧的英雄的条件只有一个——你是我的国王。”
他深吻她,像个虔诚的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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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毕业的时候,禾齐两家开始商讨订婚的事。
在这之前,禾蓁却收到了封弥的婚礼邀请函。
她第一想法是,他要和林琪冰结婚,他家里人妥协了?
这两年来,林琪冰和封弥的虐恋故事,可谓全校皆知。最大的阻碍就是封父封母。
可越是阻碍,封弥就越要和林琪冰在一起。经历多次虐身虐心,追妻火葬场后,两人还是决定一起走向未来。
挺好。
禾蓁想着,也许是她太自大了。
人毕竟是会成长的。
封弥虽然不太成熟,但他不花心,从始至终只喜欢林琪冰一个。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婚礼的时候看到林琪冰,她微笑着,看起来很幸福。
只是脸色憔悴,像是没睡好。
在换衣间碰见她,想说句恭喜,却见她捂着小腹,冲进旁边洗手间就开始干呕。
禾蓁一瞬间明白过来,内心复杂。
睡前和齐临打电话的时候,她提了这事。
“为什么明明她看起来很幸福,我却感觉有些难过。”禾蓁说。
她不该有那么强烈的情绪。
那是别人的婚姻,别人的选择,与她无关。
“我好像替她幻想了一个火坑。可能没那么严重,也许她会一直幸福。”
齐临说:“不管怎么样,怀孕都是下下策。”
的确,不管是意外还是计划之内,以这种方式借势促成这段婚姻,算得上是一个最坏的办法。
就像拔苗助长。
林琪冰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女孩子。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广阔,就要一头栽入不成熟的婚姻里,处理那些应接不暇的豪门关系,喂养和教育下一代了吗?
她的世界,越来越小了。
一旦被动,就将一直被动下去。
那么以后,她该靠什么维持自尊,该如何立足?
封弥的爱吗?
这是一种可以想见的困境,而禾蓁作为旁观者,她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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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蓁和齐临结婚的时候,林琪冰和封弥的小孩已经两岁大了。
禾蓁很久没见她,乍然见到,差点认不出来。
她变化很大,装扮得贵气大方,谈吐文雅,和圈子里那些富太太们越来越像了。
谈谈育儿经,聊聊名牌包包,吐槽一下不着家的老公。偶尔一起聚会打牌,下午茶逛街,日子过得很滋润。
禾蓁问她:“最近好吗?”
林琪冰笑笑:“就那样吧,没什么好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