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生活贫苦,一节小小的烛火也需省了又省。
夏日里的月光倒比冬日亮些,香婆子一家索性将饭桌搬到了院子中央,露天而食,亦别有一番风味。
沈时绾想着朱颐方醒,身上还有伤,打算盛一些吃食进来,在屋里将就填饱肚子就行,可朱颐非要当面答谢香婆子一家。
沈时绾与朱颐互相搀扶着落了座,远远望去像极了两位老夫妻,相互依扶着。
香婆子家中的木椅是长长的一条,正好能坐下两个人,沈时绾挨着朱颐,笑了笑:“今日劳烦大家了。”
“小娘子哪里话,不过是区区小事。”香婆子笑得脸上的皱纹也深了深。
“小郎君身子可好些了?”齐老头问道。
朱颐缓缓举起双手作揖:“好多了,多谢两位恩人。”
“光嘴巴说说有什么用,你倒是给些实在的。”小七夹起一条青菜,甩了甩,菜上的汤被甩了几滴在桌面。
“小七!不可无礼。”
香婆子刮了一眼小七,又赔上笑脸:“小郎君莫怪,这女娃打小便被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
“无妨。”
沈时绾悄悄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又是这句话…
一顿饭下来,沈时绾只吃了一小碗,不是她挑食,而是这百姓家的饭菜不说没有肉食了,就连油水都见不了几滴…
朱颐也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小七又在一旁讥讽了几句类似于有钱人家哥儿姐儿真娇气之类的话。
用完饭后,沈时绾回到里屋,看着屋里只有一张床榻,她开始犯难了。
朱颐似乎看出沈时绾的心思,轻声道:“我在桌上将就一晚就行。”
“不可…你本就受了伤,更需要休息。”沈时绾将朱颐搀扶至床边。
朱颐摇摇头说:“也不能委屈了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时绾低垂着头,问道。
她其实在今早就想问了,他们也不过几面之缘,虽有婚约在身却无感情,怎么值得他舍命相救,毕竟她的父母也不曾对她这般好。
“因为你值得。”朱颐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满眼的温柔。
沈时绾猛地抬眸,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朱颐温柔地重复了一句:“我说,因为你值得。”
“为什么…”沈时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的地方,她一开始便只是为了权势才进宫选妃,她是个贪图权势又贪生怕死的人。
“你聪慧善良。”
沈时绾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没见过我无情的时候。”
朱颐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只相信我现下看到的,其实那日李栖音落水我与太子殿下在一起,在众多秀女中唯有你敢去救人,又怎会无情?”
“我…”沈时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竟这么早便观察着她。
只见烛光下,那张苍白的脸在橘色的灯火下微微晃动:“阿绾不要总是否定自己。”
不知何时,沈时绾眼眶湿润了起来,她柔声说道:“多谢。”
翌日晨起,沈时绾从床榻上起身,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朱颐,满脸柔情。
睡梦中的朱颐睫毛微微颤抖,似乎睡得并不踏实,脸上还是那般苍白。
沈时绾扯了扯身上盖着的薄被,换了个姿势盯着他看,怎么会有男子生的这样秀气。
这时朱颐忽地睁开了双眸,把沈时绾吓了一跳,忙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朱颐将身上的薄被掀开,撑着竹席想起身,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轻轻地“呲”了一声,虽然很轻,沈时绾还是听到了。
她也将被子快速掀开,光着脚便跑去搀朱颐,废了好大劲才把人从地上拽到榻上来。
“多谢。”朱颐靠在榻上,唇色发白。
“身体可还好,我...给你拿药换...”沈时绾垂眉,说完便往外跑。
沈时绾刚打开门,一束光便刺得她眯起了双眼,她伸出手来挡了挡,透过手缝,见齐老头与香婆子在宰鱼,晨起的朝阳落在他们的肩上,看上去暖暖的。
“沈小娘子,晨起早早地去捕了几尾鱼,给小郎君补补身子,昨夜见他脸色不好又不怎么用饭,这样下去身子哪能好。”
香婆子手里还忙着掏着鱼的内脏,抽空抬着头对沈时绾说道。
萍水相逢之人,能如此待他们,沈时绾感动不已,二话不说便将袖子挽了一下:“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马上便好了。”香婆子摆摆手,又道:“灶房里的药煮好了,劳驾小娘子拿去给小郎君喝吧。”
“多谢。”沈时绾欠身。
除了感谢沈时绾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这一身的技艺到了此处,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灶房里的药煮沸了,发出“咕咕”的声音,沈时绾用湿布包着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