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神像虽简陋,却也是精雕细琢,足以看出阮北百姓对这次祭典的重视和热情,可雕像下远远注视的人,却身冷心寒。
“人族还真是冥顽不灵,毁了灵神,如今又供奉上魔族求取庇护……可笑。”
悭忱将那嗤之以鼻的嘲讽听进耳里,讶然扭头,神像另一侧,依旧是白衣仙尊,可脾性出言与那位释幽迥然不同,他凝眉打量半晌,试探开口:“帝君?”
那双眼睛悠然瞥过来,其中光彩比烈阳更耀眼,戏谑弯曲着,好似在看此生见过最可笑的情景一样。
“莫不是此处死气将你引来,怎不见你手下那群鬼骨头?”
冥皇抿了抿嘴,压下满心不爽:“他们是冥界阴差,不叫鬼骨头,请您慎言。”
“呵……”
漓默哼笑,完全看不出喜怒,只漠然将眼神挪回那一整块石头雕成的双猫尾少女像,眸中翻滚的戾气恨不得将其捣碎化作齑粉:“逅土丰霖(雨神名)若存,该是寒心了。”
“逝者长辞,比不得生者心痛……想必帝君心情不比在下舒坦。”
言辞如一把利刃,狠狠捅进帝君尚未走出悲伤的心,见自己一番话惹来极其不友善的一瞥,悭忱只是敛了敛衣袖,不动声色将跟随在少年承灾身上的墨线收回。
“那小东西……”
大概因为触及到某个引发共鸣的话题,炽阳一般热烈的眸眼在一瞬间支离破碎,他恍惚一阵,咬牙切齿自嘲低笑:“那小东西自作 自受,是死是活与本座何关?”
“可本座竟是不知这小小一缕离魂居然也胆敢对她有所欲图……甚至妄想脱离本座掌控?”话音堪落,漆黑如影随形遮蔽了金色的瞳,压抑的声音里只有独属于寻幽的冷静:“她的棋局除灵神再无人知晓,你恼她与你分道扬镳,倒不如恼自己怯懦无能。”
在旁侧静观一切的冥皇:“……”
他自知道漓默灵识有了自我意识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期待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了。
“她不会重蹈风幽的下场,她会比他做得更好。”
“而你……就在那居高临下的王座上,好好看着吧。”
“懦弱无能的帝君大人。”
悭忱:“……”
要说骂帝君还得是你。
墨线彻底回收,被漓默暂时上身的寻幽终于恢复正常,他悠悠盯着冥皇宽大衣袖,唇角微勾吐出二字:“多谢。”
悭忱脸色阴沉,瞬间明白为何漓默会在那一瞬间被寻幽压制下去,墨线追踪走冥界疆域,他在施术时周身会短暂变成冥土状态……寻幽是离魂,漓默却是意识….…
这老龙莫非早就算到他会来此?
“吾一旦收术,你依旧会被帝君束缚。”他就不信今后这条老龙要跟他一路。
“无碍。”
那人却不以为然。
“倘若他收回……”
“他收不回。”
很清楚悭忱要说什么劝诫之言,寻幽开口将一切可能堵死:“除非本尊主动与他连接,不然……本尊就是本尊。”
“你做了什么?”冥皇本以为满默会强行将这失控的灵识收回,没想到寻幽的动作更快,虽不知他如何做到,但很明显……他收了术法,而帝君再无能干预这具魂体。
“相比风幽岚幽的御魂术,漓默还是差了些火候。”
他已经真正失控了。
悭忱十分冷静,相比那位说一不二还在和岚幽闹别扭自我封闭的帝君,这位“替身”明显更好说话更明智些。
“你出现在此,只是为了利用吾脱离帝君掌控?”
“替身”微微歪头:“不然呢?”
悭忱:“……”
很好,他收回方才的评价。
“她没死……你知道的。”寻幽十分笃定,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人界天灾祸事连连,以白苏的脾性,不可能会坐视不理……如今的她恐怕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比如曾为荒神雨神庇佑之地的阮北,再比如穗和最喜爱的叁白山。”
“她不在这里。”悭忱木着脸,平静接受这肆无忌惮的打量。
“本尊自然知道。”
沙暴滚过整个城池后终于迎来平和寂静,阮北百姓纷纷走出家门,狂热而虔诚的继续筹备祭典,他们将仅剩的富有汁水的仙人掌果实和崭新的布匹皮料供奉在神像下,跪拜祈祷。
祈祷旱灾将尽,祈祷风调雨顺。
明明他们的神明,本不是这副模样。
寻幽别过头去,对这邪魔外道厌恶得紧:“本尊来此,不过是为她清扫障碍罢了。”
盛京钟麓,因着小皇帝偏要巡视京城,驻扎在此的鎏昭殿仆众继漫山遍野搜查后又任劳任怨的开始清理钟麓城遍地残骸,不过依照殿主大人命令,那些病尸并未被集中焚烧处理,而是被暴力无情的堆在长街两侧,臭气冲天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