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
苏清风见只会夹土豆的爷和奶，还是忍不住拨了一点牛肉过去。
这一次，就连往常惯会吵吵的冯素芬，此时也保持沉默了。
等饭盒和碗碟中空无一物，干净的就像是舔过一样后，苏清风大喇喇地开口，“爷，咱们村里小学开了没？”
苏正国提起这个，像是来了点兴趣，“刚办没多久。听说里面几个教书的知青都不错。尤其是那个……叫啥来着，哦！苗音音和黎景。咋了？你也要去学？”
最后一句话，苏正国是开玩笑的。
苏清风没读过几本书，想要上学，那还得从一年级开始。
他一个大人，缩在小娃娃中间，这脸皮得多厚啊？
苏清风觉得……自己的脸皮应该是够厚了。
他顶着全家的目光，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等到他再走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打开一看，虽然是些零零碎碎的毛票，但是加起来也是很可观的一笔数字。
末了，他又笑了笑，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到时候二伯、二伯娘还种啥地，直接让弟妹或者姐夫安排个工作，到城里享福去了。”
苏清风知道，对付冯素芬这种人，你平时磨破嘴皮子，都是没啥用的。
他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随口道，“就邓小雅那副德行，读完高中后，也能和何前进结婚。就凭咱们家仨姑娘，要是再多读点书，那恐怕省城的小伙子都随便她们挑。”
这一个大饼，别说是二伯娘了，就连二伯苏二强都不免有些心动。
哪怕……她还有个傻子未婚夫。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耳聋，听错了。
在盼娣的脑袋瓜里，唯一能和邓小雅的待遇相提并论的，也就村支书家的虎妞。
说着，他打开上衣口袋，取出五块钱，啪得放在桌上，“这钱是清风孝敬我的。只是我想来想去，前些年呢，因为清风的事情，大哥二哥也没少出力，只是没想到这桩婚事，最后会闹成这样。”
苏正国的旱烟斗又掉在了桌面上。
在她们的谈话中，曾经的邓小雅，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在一群灰扑扑，流着鼻涕的小孩中，她的衣服永远是鲜亮干净，背后的布头书包，也显得极为精神。
哪怕是年纪最小的盼娣，如今才五岁，对于读书这个概念，也有了自己似懂非懂的理解。
要是有条件读书，她能不让几个闺女读书吗？
可就怕像当初供着邓小雅一样，害得全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冯素芬看着那些钱票，心中最后的犹疑也没有了。
“先不管之后咋样，小学总得读着呗，至少不做个睁眼瞎。这五块钱算是补偿家里的一部分，等向红的娃长大后，我也同样出钱，至少把小学读完。”
她搓了搓手，讪讪一笑，“四弟是个敞亮人，办事也痛快。招娣啊，伱们几个可要记得你们四叔这份情。”
苏四卫更是懒得搭理，直接换了个话题，“清风，你要去学校的话，也不一定非得上小学，你白天还得工作呢。”
不用吵，不用闹，就把冯素芬给劝服了。
苏二强看着这叠毛票，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几分。
苏跃华看了苏清风一眼，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点。
老爷子看不过去，用旱烟斗敲了敲桌面，沉吟了一会，才悠悠站起身，走到房间内。
至少她看过的风景，是村里女娃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了。
索性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苏清风权当做听不到。
自己啥时候给他五块钱了？
估计又是往哪里倒腾来的。
苏清风将目光放在冯素芬身上，拍了拍盼娣的脑袋，以作安抚。
盼娣嗷了一下，黑葡萄的大眼睛中，闪动着亮晶晶的光泽。
虎妞年纪小，但在七岁的时候，就早早上小学了。
她从板凳上蹦下，像是乳燕归巢一样，投入到苏清风的怀抱中。
这段时间来，她吃的比以前要好，连带着脸上都多了一丝肉感。
只见苏四卫将这些钱一一展开，放到桌面上。
吧嗒。
冯素芬心动之余，不免有些犹豫。
读书是好啊。
说完，他又看了看招娣三姐妹，开口道，“三姐、五妹、六妹也趁着这机会，一起去读书吧。”
听到读书，招娣三姐妹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冯素芬前几句听着还像人话，结果最后一句听完，还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苏清风一寻思，还确实是这回事。
苏清风也忍不住提高嗓门，“我说！我要去村里小学读书！上一年级！”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