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县在任时,一直夙兴夜寐,勤政爱民,深受龙栖县百姓的爱戴。
六年前吞龙江差点又度决堤,正是冯知县有效应对,及时化解了危机,使得百姓免于遭难。
可惜两年前,冯知县积劳成疾,病死于任上。
郑问渠一声叹息:“当时众人都悲痛万分,听说龙栖县自发为冯知县送行的百姓从龙栖县城内排到了城外。若不是家中有事,我也定要前去的。”
说着郑问渠还自顾自地决定,待事情安定下来了,定要前往冯知县的墓前吊唁一番。
许清徽安静地听着。
从郑问渠和王洽的神情中,许清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对于冯信成冯知县的敬仰与对其离世的悲痛。
她掀起马车侧窗的帘子,泥泞的道路两旁,是被洪水浸泡过的稻谷,水已暂时褪去,留下杂乱的淤泥缠绕在倒伏的水稻之间。
水稻正值抽穗的时节,被洪水这么一泡,往往都会形成稻瘟病,严重影响水稻的质量与产量。
他们的车队此时还尚未到达龙栖县境内,却已能见到被积水泡毁的农田。
同样下过大雨、而吞龙江又决堤了的龙栖县境内该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若是冯知县知晓自己用生命护卫的百姓与良田,如今又遭大难,也定是会悲痛万分的吧。
好在有后来人继承他的遗志,继续以尺寸之身,护卫百姓与河山。
*
历经了一周的奔波,终于抵达了吞龙江边,渡过江便是龙栖县了。
他们位于龙栖县北岸,属于高安县和田良县管辖的领域。
可能是靠近官舍的缘故,周遭倒是没有看见什么难民。
在这个时代,户籍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普通百姓被官兵发现私离户籍地,按律是必须遣返,并会因程度不同、而受到不同罪罚。
只是清川府天高皇帝远,这些规矩执行得没有太严格;加上清川府本来就不太平,所以户籍这个没有抓得太死。
但在普通百姓眼中,对官兵还是存在着天然的畏惧,除非万不得已,不会靠近。
像许清徽这种,没有户籍册、全靠一张嘴瞎吹,还敢在官员面前晃悠的,只能说少见。
队伍在日落前到达了吞龙江北岸唯一的渡口,风平渡,名字取自风平浪静、平安顺利之意。
车队人马停在风平渡附近的驿站休整,而谭友源带一些人前往渡口将粮食等物品装船,车上的粮食要靠船只运过吞龙江。
他们抵达之前,便已遣信使同驿站及渡口通过消息,故这边已做好了接待和渡江的准备。
只要天气没有问题,明日白天便出发渡江。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许清徽早已感觉浑身酸胀、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得不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坐久了现在这简陋版马车,才能感受到先前南风留给她那架“富丽堂皇”的豪华版马车是有多舒适。
此时终于是有了片刻机会,落地行走休息,好好喘口气了。
许清徽感觉自己像快力竭干死的鱼重回水中又活了过来。
驿站并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许清徽喊上了郑问渠和王洽一起出驿站转转。
一是马车坐了太久,能四处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感受久违的开阔也是很好的。
二是这个风平渡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来过,她好奇古代的古渡口是什么样的,所以也想四处看看。
街边有闲散的小贩在卖些吃食和新奇的小玩意儿。
此处受暴雨的影响较小,百姓仍旧过着平静的生活。
三人一路走走看看,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因为重新看见热闹的集市、鲜活的人间而开阔了不少。
本来一路沉闷的郑问渠,都活泼了不少。
只是许清徽能看得出,他的眼神不似第一面时光彩灼灼了,似蒙上了一层灰布。
在街边吃过晚饭后,他们还捎带买了些饴糖、糕点、烧饼之类的食物,为接下来的路程做准备。
渡口边有座阁楼,三人爬了上去,登高远望。
风平渡建于江流的凹岸,水流的流速较快,泥沙不易淤积,是以水深、利于船只航行;同时岸边又十分平坦开阔,利于陆上的物资运输,是个建渡口的好地方。
天气晴好,此时夕阳正撒于宽广的江面之上,美不胜收,一时令人心旷神怡。
吞龙江江流平缓,远处与天相接。江面上停泊着大大小小许多船只。
虽然已近日暮,各色人等却仍来来往往,彰显着渡口的繁忙。
与此前途中见到的流民逃难的景象不同,此处正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向远处望去,只见吞龙江岸边的堤坝高筑,严密整齐,似坚实肃立的堡垒,护卫着岸上的居民。
丝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