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城中主干道外,其他的巷道本就不宽阔,此刻又被蜂拥而至的流民占据,使得行人过路更为艰难。
还未走近裴别鹤那座宅子所在的院子,便已是寸步难行。
许清徽定睛扫视后发现,此处之所以会格外拥挤,原来是因为前面流民群中,有一人正在高声宣讲着什么,以至于周围的流民都挤到了此处,所以将这条偏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一时也难以穿过去,从其他路绕过去也很远,许清徽索性也在一旁听了起来。
“就是那个狗贪官,贪了我们的赈灾银和赈灾粮,害我妻儿饿死!”
“我们村子几百口人啊,就那么活活被洪水冲走了!”
周围的人越听越激愤,他们背井离乡、长途奔波的劳累愤慨在此时又进一步叠加,变为对那高声宣讲之人的不满与控诉。
“怎么能这样!”
“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直到有一个人说,“我还以为那新来的知府会不一样,看来是我指望错了,那拼死拼活这么久非要来府城又有什么用”,许清徽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议论的主角,居然是沈怀川!
看那些流民议论的架势,他们此刻对沈怀川已经满抱成见和敌意。
怎么会这样,许清徽大为诧异,她明明已经抢过了春风楼的所有权,阻止了春风楼散播关于沈怀川不利的留言,为什么风向还是会变成这样。
许清徽突然意识到,只怕眼前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诽谤。
那些暗中对沈怀川不利的人,应该并不仅仅有春风楼一处消息散播点。
她突然意识到,若想扭转民间对沈怀川不利的谣言,仅仅抢夺过春风楼的所有权是不够的,还需要进一步去做很多其他事情。
但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这样做呢?沈怀川初来乍到,按理说还没有世界与谁结仇才是啊。
许清徽一时想不到答案。
在激愤表达对沈怀川及当朝官府不满的人群中,许清徽注意到一个例外。
在离她不远处的人群外围,有一个着着一身已破烂长衫的人,衣衫虽破烂,但是却已尽量清理得干净。
若不是隔得比较近,许清徽也听不清那个人是在为沈怀川辩解。
他在人群中费力辩解着,发出的声音却一直被人群淹没。
突然有一个人冲进巷子,大呼道: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这声却很有效,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刚刚在群情激愤、声讨新知府的流民,一时作鸟兽散。
有些人被推搡倒地,踩踏受伤,但却无人顾及。
跟随着许清徽的护卫们连忙将许清徽团团围住、避到一旁,以防慌不择路的流民误伤到许清徽。
来的官兵人数并不算多,所以最后只有几个来不及躲避的人被抓住了,也包括刚刚为沈怀川争辩那人。
有衙役走近许清徽一行人,作势就要拿下他们。
许符立即上前一步,挡在前面,大声呵斥道:
“睁大你的眼睛好生看清楚这是谁,也是你能开罪得起的?!”
过来那官兵并没有认出许清徽,但却认得许符,一联想此人能得许符护送,身份也定非富即贵,当即脸色一边,连声道歉。
随即转身,招呼其他官兵,压着刚才抓住的人就要离开,生怕许符一行人找他们的麻烦。
“等等。”
许清徽扬声喊住了那些官兵,从许符等人的保护圈中走出来。
“这是要带他们去哪里?”
方才那官兵听到声音,立即回身回禀:
“这群刁民在城中聚众闹事,我等自是抓他们回去惩戒,以儆效尤。”
“他们也没做什么,何需如此重的责罚?”
“这些刁民违反禁令偷偷溜进城中,本就违反了禁令;聚众闹事,更是罪上加罪。还请公子莫要小的难做。”
许清徽此时仍是男装打扮,那名官兵虽然因为许符而不敢动许清徽,却也明显并不惧怕她,对她也并无多少敬意。
随着那名官兵的话许清徽想起来,清川府在人员流动方面其实有着明确规定。在官府规定中,普通百姓只允许在自己户籍所属的区域范围内流动。
只有官府人员,像许清徽最初在平溪县应聘为治水吏,能随工作内容合理去往不同地方;或者像高良姜医士这类有种特殊身份的人群,得了官府特批的许可,可合法跨区域流动。
此外,其他人的跨区域活动其实都属于非法,官府有权按规定进行处置的。
只是清川府天灾频发,如今年洪涝导致百姓受灾。为了生存,许多百姓不得不迁移至其他地方,法难责众,所以人员流动相关律法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并没有严格落实。
可是这也就导致了一个严重隐患,即什么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