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客栈,李贞还是很郁闷,他自以为会很顺利,谁想到会有这么多波折。
“怪我,若不是我没思量清楚,也不至于让师姐为难。”
房间里的屠名微站在窗边消食,他们刚吃完饭,“我倒没有什么为不为难的,事关西州,他们小心也不为过。”
无非就是考量不同而已。
他们觉得现在这样对他们稍稍有利,那就选择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对。
出发点不一样。
只是她是被怀疑的当事人,自然也不会有多好声好气就是了。
她也不爱给这种权贵看病,糟心事儿一堆。
既要用人又要压人,既要你的医术又要你的卑微。
感情只要没有身份,就得自动归为牛马,任其驱使。
谁还不是个良民了?
你贵任你贵,老娘不伺候。
不过,现在屠名微就有点担心李贞能不能好好从战场退下来了。
李贞见她忧思,琢磨了一下,而后辩解道:“大将军府的人还是很厉害的,战场上郎君们都很机敏有度。”
“你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就行。”其他的,说了也没意思。
屠名微忽然笑道:“以前你还是个小萝卜头,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和老头都在担心,会不会你就折在我们手里了。”养孩子多难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养死了。
好在,春去秋来,稚嫩的枝丫也逐渐繁茂了起来。
不管最后是折戟沉沙还是枝繁叶茂成为参天大树,她只希望他生命的最后是觉得一生值得的。
快乐,尽兴即可。
其他的,不强求。
“你和师父同其他人都不一样。”洒脱、自在,像疯涨的荆棘藤蔓,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
“诶,说清楚,我和他也不一样!”及时撇清,谁和那糟老头子一样,邋里邋遢,还不爱洗澡。
“是性情。”
屠名微并不想听,“少提他,等会儿人晚上找你。”
李贞无奈诽腹:师姐,不是你一直念着他老人家吗?
你存在的每一天,应该都念着他吧!
亦师亦友亦亲长。
不若这么多年,你又在汲汲营营些什么呢?
但他没有说出口,很多事情是不用宣之于口的。很多爱,也是珍藏在心底即可。
他永远会记得居住在屠山的那些过往,他要把它酿成烈酒,时过经年待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之际,再取出痛饮一杯。
那些珍惜的、明媚的、多彩的童年时光,是他少有的快乐时光。
“师姐,这一次,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想想对方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屠名微不觉得有什么落差,“尊重选择。”
“而且,怎么算白来,人走过的每一段路,都算数。能亲自送你,不算无所得。”
“待后面的人跟上来,我便要入营了。”
屠名微点点头,“好好干,上面还有异姓王,你的职业前景还没封顶。”
王侯将相……
李贞:“我一定携军功去见你。”
“前提是好好活着。”
李贞微微一笑,答道:“是。”
日暮逐渐笼罩整个原城,家中条件不错的都默默点起灯盏,屠名微看着客栈附近的街景,内心平静。
李贞去做后续的安排,她让他休息片刻,他倒是听话,说片刻就片刻,休息完又忙不迭去做别的事情了。
原城的民俗风气迥异于中原地带或江南水乡,这里枕戈黄沙野性十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冷冽肃杀的气息。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比起别处,倒也多了几分坦然与恣意。
毕竟比起生死朝夕,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纯粹、原野、豪迈、恣意……
听着倒是‘自由’不少,但…用命换来的……
屠名微将窗户关起来,扣紧,她实在不适应在自己睡觉的场所留这么一个大口,可能是习惯了,她总感觉有人能随意闯入——不安全。
解衣上榻,豆大的灯火被什么击中,徒留一抹余韵。
月悄悄爬上枝头,皎洁的瑕光默默靠近窗口,但由于窗口紧闭,它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转瞬,它便腾挪到另一处了。
因此,屠名微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时,已经寅初,接近凌晨三点。
真是美梦正酣,惊醒突然,“干嘛?”
李贞听她语气不耐,显然是吵到她休息了,但他刚刚收到张七郎的消息,说是大将军突然不好了。驻守的医士都说是无力回天,只在朝夕了,他没法子,还是觉得自己的好基友李小郎君不会无的放矢,就想请他将这女郎请去大将军府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