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小千绣~”
墨绿色头发的藤和学姐笑眯眯地探头进来。
然后把包往布艺沙发上一撂就大咧咧地瘫下。
我垂下眼朝她鞠了一躬。
“晨安。”本子摊开递到面前,藤和春奈拿起夹在旁边的签字笔打了一个勾。
她接过我手里的簸箕,将里面的垃圾倒进袋里扎好。
我看看表。
离早课还有半个小时。
藤原学姐拍拍手,弯腰半个身子伸进钢琴下,挥挥手示意我把剩下的交给她就好,我点点头。
从走廊的玻璃窗往下瞥,可以看到三两个人影陆陆续续在校园里走动。
社团所在的教学楼还是一样的安静。
我走回班级,礼貌又沉默地绕开几个围在桌前说话的同学。
他们的脸变成模糊的影子,他们的声音变成嘶哑的卡带,全部呼啸着一瞬间远去。
呼。
终于坐下了,没有多余的社交。
空洞感如潮水向我涌来。
===
我是天岛千绣。
亦或者不是。
从没想到这种证明自我存在的哲学命题有一天会像牛顿的苹果一样砸到我头上,但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因此获得什么超乎常人的智力,也没有茅塞顿开的灵感一闪。
我只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小说里常见的转生,我有着前一世的记忆,我出生在地图上找得到的日本北海道,我从一名二十岁的种花大学生变成尚在襁褓的樱花妹。
整件事情的离谱程度控制在了一个可控的范围。
所以我一边挠着头怀疑我会不会拿的天才剧本,一边自闭地在全日文的环境里跌跌撞撞地长大,庆幸是胎穿而非什么身穿,毕竟我在语言方面实在算不上有天赋。
生长的小镇附近除了一个渔场以外没有任何记忆点,上辈子看番不算多的我自然不曾听闻。
一栋二层小楼,立在小港口不远处,里面住着初来乍到的我,美丽却总不见踪影的母亲,还有躺在蒲团上啜两口小酒的外祖父。
我的幼年就在这个小地方逐渐度过。
外祖母的黑白照放在厨房的冰箱上,那里常年照不到电灯的光,只有外祖父点起的蜡烛,摇摇晃晃的烛火一团,在玻璃相框上晕成一抹红影。
如果不是芯子是个成年人,换个真小孩在这里估计每次都会被这鬼影一样的场景吓得哭出声来。
……确实吓人。
外祖母早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逝去,那我的父亲呢?
这个家里顶梁柱一般的男性在哪里?
我没问,我觉得不对劲。
没人朝我提起,这样的态度明晃晃地告诉我:
你的提问不会得到真相。
至于得到什么,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家里玄关处的上着锁的木柜子深处时不时会出现一沓纸钞,外祖父也会在某个早晨提着兜网出门,然后在一天或者两天后的傍晚回来。
谈不上富足,但不会缺衣少食。
依靠着渔业的小镇仿佛与世隔绝,唯一的网吧是书店老板自己买的五六台台式机,在书店二楼的隔间里幽幽泛着蓝光,不良,叛逆的少年,带着薄被的中年人,踩着吱呀作响的地板,落下一地烟灰和啤酒罐。
我尝试过看能不能上网,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会带着买菜偷攒的零钱摸上二楼,老板的儿子代替他坐在柜台里。
他掀起眼皮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把钱递过去。
静悄悄的。
我又踮起脚放上一罐在售货机刚买的冰啤酒。
他指指被帘子盖住的隔间。
“一小时。”
掀开的一刻烟雾扑面而来,我忍住咳嗽的冲动,在嘈杂的声音里寻找空置的机位。
一道,两道,三四道目光投向我。
仿佛皮毛炸开的猫,我脊背发麻。
那些算不上友善的眼神很快又默默滑开,回到放映着赛马,游戏,美女的画面上。
查到我想要的东西后我很快像一滩泥一样从座椅上滑下去,摸着墙角又悄悄离开。
这次没有目光投射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