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梦。
周围呼啸的风声和一直下坠的裙摆告诉我,这里不是现实。
身上是深蓝色的卫衣和防晒外套,下半穿的是棕色的制服裙和黑色的过膝袜。
总觉得哪里奇怪,我想。
是不是应该戴一顶白色的帽子?
我摸摸脖子,皮革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是一双灰色的半指手套。
夏天戴了热冬天戴了冷的那种,我内心对此感到嫌弃并且欣喜。
欣喜的情绪遮盖住了所有的不对劲,我又试图左手朝身后探去。
诶,我的包呢?
我感受不到身后有什么支撑物,也摸不到面前有没有透明的墙壁,我的脚后跟无法够到地面,整个人呈现出一定的倾斜角度。
我可能是在下坠,我作出了判断。
很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明显的失重感,只是在一直漂浮着,随着某种节奏起起伏伏地飘动。
看得见的是别无他物的黑暗,闭上眼才能发现有某些事物浮现在脑海里被感知到。
有声音从我的前方传来。
我试图去听,但只能捕捉到对方嘴巴张合的气声,还有越来越沉重的鼻端的喷气。
挥散心头那一丝奇特的陌生感,我感到了久违的愤怒。
……愤怒?
心头对于这种情绪的怀疑像雪碧里的气泡,细细密密地刚从杯底升上来便马上“啵”地破裂。
我确实是在愤怒,也应该感到愤怒。
是为了,为了什么?
我闭着眼,感受到阳光直射的热意,还有高温下扭曲摇晃的景象。
列车在我面前呼啸而过。
深绿色的,带着漆黑的勾边,白色的窗纱下一张若隐若现的面容在朝着我微笑。
景象摇摇晃晃,没有清晰的边界,时不时抽动着扭成一团,又在消逝的过程中将每一处细节展示给我。
带着刺鼻味道的漆皮擦过我的鼻尖,引起一阵阵辛辣的痛。我用手捂住耳朵,企图遮住尖锐的噪音。
但长长的列车始终行驶不到尽头,每一节车厢的窗户我都能看见那张我看不清的脸,还有不断张开又闭上的嘴巴。
意料之中的刺耳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额头渗出的汗珠,灼热的温度烫晒着我。
我没有细想突然出现的列车是什么东西,
企图抓住什么的冲动迫使我皱起眉头,怒火在我的内心熊熊燃烧,它促使我张口愤怒地指责——
“千绣,千绣?喂,醒醒啦。”
声音像是隔着水缸的玻璃,闷闷地传来。
我不安地转动脑袋,将耳朵往臂弯深处藏去,企图躲开打扰我午睡的访客……
午睡?我睁眼,世界在我面前一片模糊,左侧的窗口投射下一大片阳光洒在我的桌面上,连带着我趴下时的后颈和头颅,摸上去还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我愣怔地坐在座位上,北川同学坐在我的前面转身支起胳膊架在我桌上的书堆,正在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
她伸手大力地拽过一边被绑束起来的窗帘,我眼角还氤氲着的光亮一下变得暗下来,刚刚还在梦境中沸腾不止的脑子都冷静下来。
“等下又是数学课,好烦。”
我转动眼珠,将视线挪到她身后的黑板上。
上午英语老师留下的板书还没有擦干净。
“三木田讲得我好想睡觉……我喜欢上次代课的渡边老师。”
刚刚做了什么梦来着?
“真羡慕a班啊,渡边小姐真的好温柔呢。”
“确实如此。”我轻轻附和。
放课后的我和几位说得上话的同学告别,脚步一转前往音乐部的部活室。
这个时候的大家要么在琴房练曲,要么就是在礼堂被藤和学姐魔鬼训练。
我因为是主唱之一所以不用去跟每一次的进度,只需要把夜后的部分练好就可以了。
虽说我的嗓音算不上水尾部长心中充满威严的最佳,但我也在多次观摩狄安娜·达姆娆的视频后尽力去唱稳每一段花腔走句。
在练习过后的我坐在空荡的部活室里,喝下一口保温杯里的温水,神思有些恍惚。
橘红色的夕阳和云霞看着就给人一种要被烫伤的灼热,我缓慢地眨眼,盯久之后视网膜上落下一抹圆圆的黑印。
我侧头让这余晖照着我的右脸,左眼盯着半掩的门扉,那抹黑点落在门后贴着的活动表上,在日期中间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挡住了标注的数字。
我惯常地发着呆,喉咙里发出小小的,间断的气音。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请问是菊亭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