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
季卢皇后虽为后宫之主,无奈娘家势低。父亲的礼部侍郎之职,还是凭女儿的关系,得的陛下恩封。皇后自然不敢轻易挑动生非,与娘家势大的乌贵妃相冲突。
唯一的一次机会,是在数月前。陛下出巡千西边关,乌贵妃又染了风寒。皇后本可以借机安排亲信,去簪花宫做手脚,然而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未付诸行动。
皇后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时,只能自叹自嘲,她和陛下是少年夫妻,好不容易盼来的子嗣,哪里能狠得下心做那恶事。又或许,是她性情太懦弱,做不了心肠歹毒的蠢妇。
今天是咸余美人分娩的日子。
锦炽帝在昌德殿书房,已整整坐了一上午。几案上待批阅的奏折堆成了山,但没有一本被动过;描金盏中的茶水一直温热,陛下的嘴唇却干得起了白皮。有大臣求见,一律遭到不耐烦地驳回。
一旁侍候的太监宫女们,行动起来都轻手轻脚,唯恐惹得陛下不高兴,被拖出去打一顿。
快到正午时分,殿外天空突然风起云涌,接着雷声大作、电光闪闪,大雨倾盆而下,很快在地上汇出滚滚洪流。
锦炽帝看着描金绘彩的屋檐上,珠帘一样的水珠成串落下,心中更加焦虑起来。同时,他也暗自奇怪,如此狂风暴雨,真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
一个时辰之后,风停雨住、碧空如洗。
一名簪花宫管事的老太监,在两名小太监尾随下,满头大汗地跑进昌德殿来,不等将气儿喘均匀,便俯身跪在金砖地上,口中喊道:“陛下,夫…夫人…她!”
锦炽帝腾地一下,从书案前站起来,语气又急又有些颤抖地问道:“快说,夫人如何了?”
“陛下,生了!不,是夫人她生了!”老太监被皇帝的灼灼目光吓住,喘气立刻顺畅起来,终于把话说完。
“哈哈哈!”锦炽帝听完,仰天一阵畅快大笑。
他从书案后大步踱出,到了门口又转身停住,高声命令道:“快备辇!朕要去簪花宫,探望夫人和…”
说到这里,锦炽帝又想起来,地上跪着的这个老奴才,还没说清楚夫人到底生了个啥呢。
见陛下又盯过来看,老太监心中一顿发抖。
他满是皱纹褶子、皮肉松垂的脸上,立刻现出为难神色。吭哧半天,终于将嘴一瘪,说道:“启禀陛下,夫人生了位…公主。”
“你说什么?“锦炽帝抬脚一步,跨到老太监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让他抬起头正视着自己,又问一遍:”夫人生的是什么?”
“陛下,是,是位公主!”老太监一下变得面色苍白,额头上刷地淌下冷汗,哆嗦着嘴唇又重复了一次。
“唉!”确定夫人生并非皇子,锦炽帝满脸的兴奋之色,顿时一扫而空。
他脊背微弯下来,脚下也有些不稳,仿佛瞬间显露出老态。
过了片刻,锦炽帝又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他背着双手,来回踱了几趟,决定还是去簪花宫瞧瞧。
毕竟这般岁数,能得到一位美丽可爱的小公主,那也是上苍的格外恩赐。
锦炽帝来到簪花宫产房时,凤兮小公主已经由嬷嬷们给洗过澡,再被裹进龙凤纹样锦被的襁褓中。
凤兮此时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脑中一片懵懂,不知道自己从前天庭帝姬的身份,对新的环境也无太多知觉。不过,鉴于她的来历,终究比寻常凡人婴孩儿要聪慧伶俐些。
此时,她只觉得襁褓很温暖很安全,周围人的说话声都温柔悦耳、充满善意,更加让她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或紧张。于是,她便安心地沉沉睡着。
凤兮被乌贵妃亲手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走出产房,递给父皇观看。
站在一旁的嬷嬷轻轻揭开襁褓盖头,她突觉脸前一片大亮,还有两道灼灼目光射过来,虽无恶意,却令她感到一些压力。
于是,她本能地睁开明亮的双眸,还裂开小嘴,冲着那目光便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