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卫衣下劲腰窄肩,浅棕色头发,两侧黑色耳钉有些刺眼,更像是舞蹈生。
察觉到她的视线,霍世秋弯下腰重新介绍自己,“我才是你正儿八经的师兄,大三表演系戏剧专业。而这位陆学长是隔壁戏导专业,现在弄清楚了吗?”
鹿宁悠点点头,看完短短仅有几句台词的剧本,示意可以开始了。
选的是情侣间无理取闹的吵架,她才念了没几句琼瑶式台词就笑场了。
她以为陆白瑜会不耐烦两句,但没有。他只是低头翻动抽屉,拆了塑料包装,递了根吸管过来,“调整下呼吸,重来。”
这玩意鹿宁悠也熟,表演课老师平时训练呼吸与肺活量就用这个道具。
收了玩乐心思,花了几分钟调整情绪后,鹿宁悠站起身,瞪大眼睛,带着怒气冲霍世秋道:“你凶我干嘛?你根本就不懂我。”
没去在意她瞪眼表演法,霍世秋从中学起就接触了戏剧,经验比她老道得多。
他紧绷着脸,愤怒懊恼中又夹着一种无赖,变异出一种隐秘的亲近感。
“你不说我怎么懂你?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我做了一晚上。”
台词与语境引起了共情,鹿宁悠立刻代入了《请把我哥带走》的电影片段,他们兄妹相处时,鹿南星就是那种贱贱又神经病的存在。
明明是自己熬了个大夜拼的模型,第二天起来凭空就变成他的了。明明知道她害怕鬼怪,硬是拖着自己大半夜看完恐怖片。
种种例子举不胜举,每天都想把他的头给打歪掉。
鹿宁悠越想越气,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尖锐,急出了台词里都没有的气音,“哈?真正懂不需要说,就这么点小事,还需要说这么多?”
“就这么小事?”顺着她的改动,霍世秋懊恼地拍了拍胸脯,“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到底几个意思?”
“没意思,说这么多也没意思,你根本没懂我的意思。”鹿宁悠不依不饶地盯着他,感觉气氛哪里不对。在她转眸的一瞬间,眼神微妙地由不悦转变成委屈,“我不说你也应该去做啊,一点眼力见都没。”
霍世秋早察觉情绪出了岔子,见陆白瑜没喊停就继续陪着鹿宁悠演完。
两人坐回座位上,鹿宁悠垂着个头飞速认错,“不好意思,我应该是演砸了。”
“你也就学了一年,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你是比较倾向于斯氏体系的体验派吧,至少情绪准确地传达给我了。”霍世秋安慰了句,看向陆白瑜。
“是还行,吵架感觉出来了。”
比起与她同级的学生,可以说出挑。她刚才的表演一开始就被对手带歪了,还能将错就错顺着剧情演下去。临场应变能力不是谁都有的,也算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就是吵得很生硬,当个不起眼的配角倒是没什么问题。
陆白瑜要求向来严格,平时带学弟学妹和稀泥惯了,不痛不痒地点评了两句。
圆珠笔笔在鹿宁悠手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自己指出,“剧本写的是情侣吵架,我刚才往兄妹的方向演了,其实错得蛮离谱的。老师平时要求的细腻、真实、凝练、饱满一个标准都没达到。”
陆白瑜注视着她的目光带了点意外,他忽然提议,“鹿宁悠,要不要和我试试?”
鹿宁悠抬眼,眸光流动,“试试情侣那样做?”
“嗯,来做吧。”
什么虎狼之词,一个敢问,一个敢接。
霍世秋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两个当事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一个倚在桌边,一个靠在座位上,迅速摆好了姿势。
霍世秋只能把自己贴在最角落的墙边,降低存在感。
只见陆白瑜静默地低下头,闭着眼睛,在将自己沉浸入要表演的情绪里。
再抬头时,鹿宁悠就对上了一双满是疑惑的眼睛,他浓密的下睫毛显得眼神特别深邃多情。
陆白瑜轻佻地对着她上下扫视了圈,嘴角勾出抹略带痞气又无奈的笑容,“你不说,我怎么懂你?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我做了一晚上。”
仅仅比霍世秋多了一个停顿点,偏偏他的嗓音变得轻柔又磁性,就多了抹忽视不掉的缱绻感。
吐字异常清晰,音色悦耳让观众一听就知道他在说情话。
鹿宁悠被他突然转变的气场摄住,都忘了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