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有被责难,反倒是被他夸赞了一番。且老侯爷鳏居之身,也没有侯夫人替徐冉打点娶亲之事,自然宁颂微容易钻这个空子。
“也罢,今日宫宴上,记得可得规规矩矩的,”宁皇后走到妆台前拿出一枚金丝镶珠步摇,轻轻用力送入宁颂微的发髻当中,“若在那些世子面前生事,圣上龙颜大怒,不论姐姐还是父亲,都保不了你。”
“晓得了,今日我只会低头吃饭,绝不多言。”
宁皇后笑意清浅,挽起她的手来,有宫婢掀开殿门外厚重的绒帘,提着两盏宫灯。姐妹二人自殿中缓步走出时,宁颂微才想起来,“长姐,小六今日不去吗?”
“她前几日贪凉,着了风寒,眼下在子语宫养着呢,”见宁颂微又要开口询问,宁皇后笑了笑,“放心,不妨事,只是这些日子,便少叫她出殿了。”
她想起那个粉雕嫩琢像个瓷娃娃一般的六公主,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在嘴边,七岁有余的年纪,却很是贪玩。雪已是停了,只是一阵阵寒风扑打在脸上,仍有些冰凉的湿冷,凤阳宫外宫道上的青石板映出婢女手中宫灯的光,“下个月的冬狩之节她可是会去?”
宁皇后点头,“自然要去的,今年冬狩与往年不同,这几个世子也会去,皇子公主们自然不能缺席,”她顿了顿,又轻缓地拍了拍宁颂微挽在她臂间的手,“届时皇家和诸侯家的这些青年们少不得要比试一番,你也可相看下其中……”
“长姐!”宁颂微皱起了鼻头,轻声抱怨,“怎地又说到这个了。”
如初同福嬷嬷跟在姐妹俩的身后相视一笑,宁皇后当年还未嫁入后宫之时,二小姐是个比如今的六公主还小的小女孩,走路都走不稳,偏生喜欢跟在长姐的身后。而那时的宁皇后,自然也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便是如今成了一国之母,膝下有了六公主,对二小姐的偏爱也未减分毫,想必宁夫人在天有灵,看到这巍峨宫墙也未曾阻断姐妹之情,定会十分欣慰。
承天台在望,站在宫苑之外的皇帝近侍万公公眼神利索,远远便瞧见皇后凤驾,忙低了头躬了身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跟前来,“娘娘金安,圣上已在后殿等着了。”
“皇上早已到了?”宁皇后讶异看向灯火通明的承天台后殿,圣驾在此,承天台外自然是戒备森然。
万公公笑着点头,“是啊,圣上说娘娘体恤二小姐,又不愿破了宫规,定不会叫凤辇,要陪着二小姐一同步行来承天台,雪天地面湿滑,走的久了鞋袜湿冷,叫人给您在殿内备了一双新的,烘得暖融融的,等您换了,暖和暖和以后再一同赴宴呢。”
宁颂微仰首看向自己的长姐,纵然在诸多宫婢内侍的面前,她依旧保持着一国之母该有的姿态,连笑都仍是恬淡温婉的,可那双同自己相似的眼,却乍然间如明月映珠辉一般,粲然生华。
她虽然还不懂男女情爱,却也着实为长姐感到开心。也许受困于天子这样的身份,那人不得不拥有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但他将自己所能给的偏爱,尊重,和最大的权利都给了她,对待长姐的家人,譬如爹爹,妹妹,都予以亲生骨血一般的厚待,这也许,也是世间情爱的另一种圆满。
万公公接着转向宁颂微笑道,“二小姐,老奴这便着人带你去宴会,今日六公主不在,正巧空出个位置,圣上便说让二小姐坐那也是一样的。”
“颂微谢皇上隆恩。”她向着后殿的方向行了一礼,声音亮了不少,想必殿内的皇上是能听到的。
宁皇后这才替她戴好了风帽又仔细紧了紧披风的带子,连声音都带了喜色,“快去吧。”
“嗯,长姐也快些入殿吧。”她弯起眉眼笑,一缕风自身边拂过,带着碎雪扬起身前的长发,仰头同一身荣华尊贵的女子对视。
风雪之中,宫灯轻摇,覆满了雪的梅园在两个女子来时的路上蜿蜒向沉沉黑夜,如一副隽永的画卷。
这一幕落在逐渐走近的少年眼中,他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眸色晦暗深沉,片刻后,他便敛眸行礼,“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声音清越平淡,有一丝少年人不该有的稳重在其中。听着有几分耳熟,宁颂微闻声望去,眉梢微动,抿了抿唇。
宁皇后看了阿穆一眼,表情冷淡了些但依然温和点头道,“免礼。”
万公公向宁颂微解释道,“二小姐许还不认识小穆大人吧,小穆大人是陆将军的义子,还救过圣驾,如今是禁军小队长,由他护送二小姐皇后娘娘尽可放心了。”
宁颂微不由轻笑了下,福嬷嬷前不久才说长姐不喜阿穆,总觉得此人心思不正城府极深,怎么会放心。可既然是万公公带来的人,再怎么不喜欢,这面子长姐还是要给的。
果然,便听到宁皇后在一旁淡淡说了句,“那有劳穆大人了。”
“不敢。”阿穆的语气同样清清淡淡,罢了,他侧了侧身,抬眸看向宁颂微,“二小姐,请吧。”
承天台前殿想必朝臣和官眷已然来了七七八八,在这里,已然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