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昨儿下了半宿的雪,后半夜方停,四更天的时候,一弯月牙钩在天幕上,散漫的月光如水银泄地,照在洁白的雪上,反射出淡淡的白光。

玛琭迷蒙的睁了睁眼,看到窗棂上泛白,疑心是不是天亮了。可鸡棚里的鸡还没叫,也没像往常似的听到后罩房里婆子们的脚步声。

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会儿,大约只是一瞬,就被塞和里氏叫了起来。

“大妞子,寅正(凌晨四点)了,该起了。”

玛琭艰难的从热乎的被窝里爬起来,前世虚岁十六的时候在上初三。初三虽然辛苦,可也不至于这么早起。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这辈子的十六岁,她竟然要提前当社畜了!

塞和里氏进来帮她穿衣服,为了小选,新做了一身。大红底绣白梅花的旗袍,外头罩一件大红云纹暗花灰鼠皮大褂,领口和袖口出了四寸长的风毛,怎么都冻不着她。

穿好衣裳,塞和里氏拿起梳篦给她梳头,头发编成大辫子,盘在发顶,再用编织好的绉纱包住,便是包头。在包头上戴上绒花,插上梅花簪就罢了。

最要紧的是耳朵上的坠子,旗人都是一耳三钳,就是一个耳朵上得戴三个耳坠子。亏得玛琭耳垂够大,要是不够打耳洞,就得打在软骨上,那可得疼死去。

耳坠子也是赤金梅花样式,和发簪相应。

宫里一应物饰都跟着节气来,腊月里自然大多饰以“梅花”为主。

要是这会儿你插个菊花、绣个牡丹的,那就不像样儿。

往常的早饭,玛琭爱喝个粥,吃个油条什么的。今儿可不成,尽量不进粥水,只吃烤饼,若是渴了,便用嘴唇沾一沾水,是万不敢大口牛饮的。

喝了水就要出恭,别到了回头主子爷在上头选阅呢,你往下头一站,来了尿意,你还能举手说:“报告老师,我要小便!”

啊呸!什么老师?那是主子爷!

御前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烤饼也不能吃多,吃多了不雅,只让吃七八分饱。就得让你保持个半饱不饿的状态,这样才清醒,清醒才不容易出错儿。

万事都备好了,已是卯初二刻(五点半),该出门了。

出门得坐马车,这也是内务府的规矩,有贫寒人家养不起马车的,便花一两银子雇车,这雇车费自然也由内务府出了。

塞和里氏就站在门口,看着玛琭上车。

玛琭登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挥挥手,上车后又掀开帘子望着母亲,只见塞和里氏强忍着泪水,牵了牵嘴角,似是要露出一个笑,可到底心里酸楚,笑不出来。

玛琭的眼眶也湿了,车把式吆喝一声,扬起马鞭,车轱辘一转,玛琭放下了车帘子。

塞和里氏一直看不到马车的影儿了,才飞奔回小佛堂,虔诚叩拜上香,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撂牌子!菩萨保佑,撂牌子!”

玛琭的车驾到了神武门口,秀女们依次下车,从神武门入宫。

威武一直闷不做声的陪着车驾,此时他看着女儿,说:“阿玛不能陪你进去了。”他想起昨儿那个发癫的秀女,浑身冒冷汗,情知自己女儿不会那样,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担心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女儿,万一哪儿行差就错,惹了贵人生怒,那可如何是好啊?

玛琭倒是没怎么紧张,反过来安慰他:“阿玛,您就放宽心吧!”

她看见几个相熟的闺中好友,互相点头致意。门口的小太监在唠嗑,说昨儿下那么大雪,没想到今儿就放晴了,天儿还挺好。

玛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碧蓝如洗,炽阳神光耀目。偶有一群白鸽从紫禁城上空飞过,掠过紫荆城的红墙金瓦、飞檐卷翅。

这便是玛琭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

她对着威武行了个礼,转身走入宫门内。

进了宫才知道,选秀并不一定是在储秀宫进行,玛琭上辈子看到储秀宫三个字,就以为这是储备秀女的地方。

其实不然,选秀并没有特定的地方,有时候是在御花园,有时候是在静怡轩,还有一回是在体元殿。

像这回,大冷天儿的,就定在了御花园里的绛雪轩。

御花园里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太阳一照,叶片上的积雪似要化开,如珍珠闪烁光芒。

有太监一一上前查验,核对册子里的记录和秀女们胸前挂的小木牌是否一致。

这个小木牌上面刻着秀女的姓名档案,放大版的名牌儿搁在御案上,就是有名的“绿头牌”。

后来敬事房里的绿头牌和这个也差不多。

核对好之后,太监让秀女们都排好队,按照各旗、年龄等六个人一组,等待皇帝选阅。

玛琭站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她悄悄观察这一届的秀女,看到大家都很拘谨的站着,就算有熟人也不敢说话,只是腼腆的笑笑。

像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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