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远的地方,赵舒昕的头被桌布缠住,整个人趴在地上扭动撕扯着。
谢阮掂量着手里的发簪,几秒内评估出敌我悬殊的战力差距,没有半分犹豫,一瘸一拐转身跑了出去。
视线里,方季遂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入口。
空气里却倏地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快要跑到入口的谢阮脚下一软,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膝盖擦过没有地毯的粗糙地面,谢阮跪在地上疼得骂人。
靠,哪个老六扯地毯啊!
撕坏地毯的那位似乎有些得意,她高高兴兴地站在原地欣赏了片刻谢阮少见的狼狈,心满意足后才踱着步子走过来。
没有地毯的遮掩,高跟鞋落地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在谢阮敏感脆弱的神经元上。
直到老六本六在她身后站定,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谢阮如芒在背,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翡翠镯,没什么动静,冰冰凉凉得仿佛宴会上短暂的发烫是她的错觉。她攥紧手里的发簪,强撑着地面站起来,转身的瞬间反手扎出去。她清楚地感觉到扎中了某种坚硬的固体,但身后仍旧是一片死寂。
“谢阮,你扎得我有点痛。”赵舒昕冰凉的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扣住了谢阮的脖子。
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境下会忘记害怕吗?谢阮失神地想。
漫长的几秒钟里,她像失去了五感,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但脖子上的触感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赵舒昕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吸入的空气随之减少,当窒息感涌上胸口时,谢阮又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她无视掉紧扣在脖子上的手,花了点力气把刺入赵舒昕肋骨的发簪发下来。
赵舒昕虽然是个亡魂,但她毕竟是一个三魂七魄全乎的亡魂。尽管肉身不再,但囫囵从骨缝里拔个东西下来,那种拉扯的痛感,令她不由得扣紧谢阮的脖子。
“咳咳。”谢阮缓慢地呼吸着。
她很努力地把注意力从脖子的疼痛上挪开,用仅剩的一点理智迅速思考应对办法。
显然,正面硬刚是不成立的。
另外,根据不能被目标知道凶手是谁这条原则来看,赵舒昕应该不会就地把她弄死。
所以方季遂真的没发现他老板没跟上吗!
谢阮给方助理记了一笔,同时通过没什么科学性的风险评估认为自己暂时安全,于是她试图和赵舒昕聊聊天。
“我不知道是你。”谢阮艰难地说,“我怎么会想伤害你呢?”
“你不知道是我,那你以为是谁?”赵舒昕掐着她的手把人往后一拽,幽幽叹了口气,“这里只有我们了,谢阮。”
谢阮闻着那股子草灰味儿差点当场撅过去,心说赵舒昕好歹生前是个女明星,死了怎么就这么不注重保养。
她不合时宜地分神想到若是这回真折在这么个鬼地方了,一定要托梦给不靠谱的方季遂,让他拿着陈仪给的片酬再多宰老头一笔赔偿,每年清明烧点时兴的护肤品给她。
赵舒昕还在等谢阮回答,一人一鬼默不作声地僵持着。
头顶上的水晶兰亮得刺眼,宴会厅内残破的亡魂碎片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窗外月上中天,一阵风穿过被管家的斧子破开的窗户,飘进死气沉沉的大厅里。
谢阮正琢磨着编个谁的名字出来糊弄过去,毕竟老被掐着脖子,她头晕眼花地已经觉得自己出气多进气少了,但赵舒昕忽然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谢阮腕上的镯子隐隐发烫,她闻见了方季遂描述的梵文灼魂的气味。
一大股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谢阮咳了两声拔腿就往门外冲。
没几步又被碎裂的地毯绊倒在地。
人至少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因为第二次很可能爬不起来。
谢阮半跪在地上,眼角沁出了泪,膝盖处泛起细细密密地疼痛,针扎似的连通着大脑。
赵舒昕缓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平视着她。
谢阮从她空洞无神的双眼中读出些许困惑,似乎不明白只是稍稍松开手,谢阮怎么就跑了出去。
“跑什么呀。”赵舒昕抬手碰了碰谢阮的脸颊,“你看,又摔倒了。”
呵忒!她特么说这话前能不能放下手里的地毯啊!
谢阮翻了个白眼。
赵舒昕对此并不在意,她甚至全然不顾轻触在谢阮脸侧的手正缓缓消散,包裹住指骨的皮肉溶解在空气中,散发着焦味。她看向谢阮的目光包含着一丝令人费解的柔软,起码眼下表现出的温情并不像外界所描绘的那般针锋相对。
“起风了。”她回身望向黝黑的入口,仿佛长廊的另一端没有尽头。
喵——
远远地,有猫叫传来。
赵舒昕身形一震,戒备地注视着身后。
谢阮借机撑着刺痛的膝盖直起身,扶着墙慢慢向外走。
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