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韵记事很早,因与长姐差了七岁,他的父亲又只是个小侍,虽先帝待他还算亲厚,但后宫男子多是由中宫管理,而中宫与侧君之间的较量,他和父亲常被殃及。
他厌恶大人之间的虚与委蛇,常躲在角落里自娱自乐,其中最喜欢的就是父亲的衣橱,香香软软,累了可以之间在里头睡觉,醒来后常常已被父亲抱在了床榻上,父亲知晓他这个怪癖,却从不为此责怪他。
因着这个习惯,他早就知道了父亲的秘密,他的父亲是一味药。
父亲每日都要饮一碗红红的药,名鸿药,是中宫特意让李太医调制的,据传是根据家传的偏方改制而成。李太医是个一脸慈祥的妇人,然每次为父亲把脉完却一脸凝重,叹息不止,倒叫父亲反过来宽慰他。
这鸿药让父亲逐渐容光焕发,像是盛开的花,然而每次母亲走之后,这花便败了。每当这时,他忍不住在心中怨恨母皇,为何像个吸人精华的妖怪。
许是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很多事情父亲并未刻意瞒着他,但因着他小,父亲仿佛不知道拿捏尺寸,也无法将自己的处境尽告知于他。
到了六岁那年,父亲已是油尽灯枯,但他依旧温柔: “韵儿莫怕,我去寻你母亲了,这是好事,你今后再无任何把柄,乖乖做你的皇子荣华富贵一生。”
成韵只哀哀哭泣:怪不得只我最不肖似母皇,也好也好,韵儿大了不会是个妖怪。
是以,他早就知晓自家并非先帝的血脉。
父亲真的去了,他哭的发晕。迷迷糊糊,听到母皇同中宫道: “这个侍君最不讨喜,然朕每次宠幸他之后便仿佛如少年神勇,精气十足。”
中宫附和道: “此人虽不得喜,终究为陛下带来了好运,后宫数人接二连三为陛下诞下凤女凤孙。”
“也罢,便赐他“鸿”,也不枉跟了朕一场。”
鸿侧君去后,先帝未再添新女。这些不过是中宫的阴私手段,父亲也只是其中可悲的一环。
如今,女帝也迟迟未添凤女,这次大选后若再迟迟无好消息传来,怕是要动摇国本,他忧心几个皇女当年都被中宫用了秘药,便想先寻得鸿药的方子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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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华殿内,宣旨的女官刚走,平安转头给王明珏道喜:贺喜侧君!
王明珏心不在焉应下,忍不住回想昨日拜见陛下的场景。
礼官多次告诫,不可直视天颜,他却不甘心,这是决定他一生的人啊。
趁着拜谒的动作起伏轻瞥了一眼,陛下凤姿龙章,然而不知怎么总觉得陛下与那面目如画的人儿有些相似,心下觉得荒唐,愈发忍不住多瞥了几眼。
陛下似有所觉,眼神追寻而来,见他眉眼低垂,倒也未加多言。陛下和善,他却不能大意,暗中警戒自己,切勿再乱了心神。
本次大选总共留下了二十多个,六个家世出众的统一封了侧君,且皆无具体封号,其余则作为侍君充入后宫。
陛下一碗水端平,看来正如舅舅信中所言,除非颇得圣心,否则想要更进一步只能靠生育子嗣了。
这样也好,很是公平,他也不用逼自己费心讨好陛下了。
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也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幸得带了李芒一起,他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届时再调理一番,生几个子嗣应当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