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心怀惴惴,随着内侍来到了含章殿门前,小侍掀帘进去通禀,殿内瑞脑炉中的醒神香跟着散出,激的她一阵哆嗦。
殿中六个小侍各在其位,竟听不见一点呼吸声,静谧极了,案前的女帝正凝神翻阅奏本,头也未抬。
她不敢多瞧,规板板正正行了大礼:“臣陈秀拜见陛下!”这一声如石头砸在了平静的水面。
成安帝放下奏本,朝她轻轻招手:“爱卿免礼,上前来回话。”言罢摆手让内侍们退下。
陈秀在官场多年,也是个人精,闻言谢过陛下,便主动将去往太原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哦,照你这么说,你也未曾见过那小公子一面?”
听话听音,陈秀闻言已经心中有数:“王女直言公子已逝,臣不好多加寻问,不过臣听闻王女在太原与那王家少主王明璃来往密切,还曾去过王老太爷的寿宴,或许那小公子与王家有些关系。”她也曾听闻坊间传闻:王家公子要招赘江南客商苏氏,二人还曾在巷间把臂同游,但王家公子已然封为侧君,再有十个胆她也不敢提及这事。
“嗯,”成安帝似想到了什么,眉梢微动,又问:“带去的聘礼如何处置的?”
“臣按照王女的旨意,在当地售出了,珠宝类多为太原富商购置,珍稀品六成为太原王家所得,原账已经交由仁川王女,此乃臣复录的账本,请陛下过目。”陈秀从袖中掏出备好的账目。
女帝接过账本,随意翻阅了几页,眉头微皱却未置一词。
陈秀见此犹豫片刻,又禀道:“王女临行前办了个男医学堂,仓促筹备间许是开罪了几股势力,不过这事被王家压下了。”
“好,你跑这趟辛苦了,该赏。”陈秀听陛下抚掌道。
她谢恩后,飘飘忽忽的出了含章殿,虽是只赐了珠宝财物,但这圣眷恩宠是着实体会了一把。
河东这趟本也轮不到她,外人只道是选侍君的旨意,母亲不知哪儿打听的消息,道此次河东之行所携宝物巨多,必有她故,令她一定要争取本次出行。她是临出发了才连夜被宣进宫中,得知要去给王女提亲之事。
她一路行去不知在心中演练了多少次,哪知刚在河东落脚就得知提亲的公子病故,她只道是王女心性不定临时反悔,可害苦了她这一行,但也只能捏着鼻子配合行事,此次功劳不提回京怕是还要造陛下厌弃,哪知峰回路转,陛下慧眼呐。
陈大人走了没片刻,奉宫也捧着夜侍牌出来了,今日是大选后第一次侍寝,肯定是从侧君里选,侧君们都未赐封号,暂以姓代之:王,杜,冯,高,谢,何,六位侧君,
而今日被翻的显然是“王”字牌。
侍寝的旨意到洗华殿时,王明珏正拆阅舅舅递来的信件。宫规森严,信件不得随意寄出,外来的信件入内却是无妨的,宫内当值的常按月寄出银钱,对应的也能收到家信。
王自丽太医早在十多年前便告老归休了,应该是在京城附近置了宅子,他一早便与舅舅道明李芒之事,请他代为打听,毕竟姐夫是因为自己才远离故土,如果早点与家人联系上也能减少点自己的愧疚感。
舅舅倒是提及了几个地点,但不便前去探查,只说已将此事拜托给王传敏,待有确切消息了当会通知到自家。
李芒看似心平气和的看他阅信,实则郁闷至极,毕竟他与娘家早就不来往了。
当初他央求母亲带自己一同来京,他想见见京都的高明医术,也想着在京都随便找个医馆女儿家重新结亲好继续钻研医道,却被母亲痛斥毫无规矩可言,不尊礼法,自私无德,后悔教他医术云云,他就心死了。
况论他依照母亲的意思留在太原却在王家备受磋磨,如果不是...他哪还能有命活到现在,至此,他除了医道,只信自己的道理。
来京,一是好友请求,二也是圆自己当初的理想,宫廷是拘束了点,但宫内的千奇百怪的案例多,如他这般的男子,即便有自由之身,又有几个人愿意请他看诊呢?
正这般想着,宣旨的奉宫并两个内侍款款入内:“给侧君道喜了,传陛下旨意,今日由王家明珏侍寝。”
王明珏叩谢圣恩,镇定地接过奉宫递来的侍牌,瞟了一眼平安,平安早就准备好了碎银,笑呵呵地请奉宫和内侍们去偏殿喝茶。
到底是第一次给女帝侍寝,王明珏面上再镇定,心内还是怦怦直跳,李芒是个医者听音辨气,哪看不出他心底的慌张,安抚地拍了拍他地手,携他入殿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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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珏直到入了万寿宫,脑子里还回响李芒的声音:陛下她是个有经验的女人,你嘛,虽然稚嫩,但一直练功夫,底子非常好,今日你们都会享受到的,放松些吧。
寝殿内只有两个小侍守着,见他进来小侍们轻手轻脚撩开内殿的门帘,他轻闭了闭眼,又轻又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踏进内殿。
女帝披着明黄色的单薄寝衣,随意坐在案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