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末十三四岁的时候,正好是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年纪。
她会攒钱到校门口的小书摊上买一本《飞言情》或者《飞魔幻》,紧掩着房门,把书压在作业本底下,偷偷地读。
纯真的校园言情,最暧昧的便也只有亲吻的情节,每当看到男女主亲吻的文字时,她的双颊都忍不住发热。夜里躺在被窝,还会幻想自己和未来的白马王子在浪漫的薰衣草花田里拥吻的场景。
少女纯真的幻梦在某一日被彻底的击碎了。
那天晚上,父亲的朋友来家中做客,两人推杯弄盏的,聊得好不开心。
她上完厕所出来,门刚推开了一半,一个满身酒气的人影便挤了进来。这位来家里做客的朋友姓张,体型有些偏胖,顿时将卫生间窄小的空间挤占了一大半。
“张叔叔?”她背靠着洗手台,坚硬的瓷砖边角散发出幽幽的寒意,透过她腰部的布料缓缓攀升至整个背部。
张叔叔和他们家是多年的朋友了,小时候他还抱过她,给她送过零食。但此时此刻,对上一双浑浊发红的眼睛,她心中莫名涌起恐惧的感觉。
一只手忽地覆上她的胸口。
陈香末被他的举动直接给弄懵了,像个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忘记了动弹。
刚刚迈入青春期的少女胸口只有微小的隆起,被人稍微一碰,就钻心的疼。正是这痛意让她忽然清醒过来,挣扎着要往外冲。
张叔叔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先是高高凸起的啤酒肚抵住了她的腹部,再是肥腻的脸凑上去,衔住了少女小小的嘴唇。
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了烟酒臭味还有不知名的腥气,陈香末恶心欲吐,拼命后仰,却被他顺势压倒在洗手台上,牙膏牙杯掉落一地。
她拼命地伸出双臂想要推开眼前的人,可一个孩子的力气怎能比得上成年人的呢?
肚腹处一凉,她意识到那个人正掀开她的衣摆。她隐隐约约地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心脏因为恐惧疯狂地跳动着,冰冷的血液流遍了四肢百骸,恍惚中有一种濒死的感觉。
“老张?还没上好厕所啊!酥肉出锅了!”父亲粗豪的声音忽然从客厅里头响起,如同救命稻草,张叔叔放开了她,大踏步地走出了厕所,笑道:“我来了!”竟是听不出半分的异样。
陈香末从洗手台滑落下来,这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留下的臭味,她弯着腰干呕了好几下,将未消化的晚饭都呕了出来。
客厅的欢声笑语不断地传来,如同一把把利箭,将她的全身扎透。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抑制不住地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这位所谓的叔叔在父亲和母亲面前表现得极为大方豪迈,笑声像是打雷似的响。陈香末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打一个哆嗦。
她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从地上站起来,在水池中疯狂地洗脸漱口,直到她的脸都被搓得通红方才停下。然后,她逃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锁好,蜷缩在床上继续发着抖。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受着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每一秒都是那样漫长,她只能无助地瘫倒在床上,任由恐惧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可当客人终于离开,她挂着眼泪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的时候,他们却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看着她。
“你叔叔逗你玩呢,有什么大不了的。”父亲这样说。
“小孩子乱讲话,你才多大,人家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母亲这样说。
更让她绝望的是,父亲和母亲仍然同这位张叔叔保持着联系,没过几天,这人又施施然地在她家的客厅同父亲和母亲谈笑风生。
母亲则是在某个晚上,走进她的房间,塞给她一团衣物,是少女刚发育的时候穿的小背心。在她脱下外衣,准备套上时,却看到母亲直勾勾地盯着她刚发育的胸口,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
“啧啧,长大了,奶/子也大咯。”
她脸上的笑意和粗俗的用语让陈香末的心中升起了汹涌的羞耻感。她很不喜欢母亲这样子说,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母亲是不会尊重她的想法的,她只会用更加恶劣下流的词汇来羞辱她,一如从前的每一次。
于是那沉重如铅的恐惧,又在沸腾中,转化为一种极度的受辱的感觉和虚弱的无助感。
是因为她长大了,张叔叔才会那样吗?
自己的身体是有罪的。
自己的长大也是有罪的。
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帮她。
也许就该立刻、马上死掉才好。
陈香末喘着气醒了过来。
明亮的日光从窗外照进床铺,晒得她的眼皮有点发热。陈香末恍惚着,还沉浸在昨天晚上做的噩梦中。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做了好一段时间的噩梦,后来便渐渐不再做了。没想到昨天晚上受了刺激,时隔多年又重新做了这些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