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暮烟乐对家的思念越来越深。
尽管在凌云宗待了三个多月,可她总觉得融入不到他们的世界。课堂的学习,对她来讲,犹如天书,她难以跟上教习长老的进度,经常性感到非常的吃力,那些弟子除了苏菀和陆子明外,也很少与她交流,她想回到父母的身边,想念每周一次画黑板报,想念春华小学的老师同学们。
裴云初对她再好,也不知道她内心最深的渴望,她一直在克制这股思念。
暮烟乐某天起床,终于忍不住给裴云初发传声令了。
天还没亮,裴云初仍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传声令的响动,他接起,怔了几秒:“小烟乐,你怎么醒得这般早?”
“哥哥,你还在睡啊?”暮烟乐看了看天色,“都快天亮了。”
“你都说是快天亮,而不是已经天亮了。”裴云初翻开被褥,懒散地倚在床边,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似砂砾滚过喉咙,“今日是你的休息日,多睡一会觉也不碍事。”
暮烟乐才不想睡,今日她有别的事要做,斟酌着开口时,传声令倏忽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公子,奴婢将铜洗放在三足架上,您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退下吧。”裴云初淡淡的语气。
暮烟乐不由自主好奇发问:“你在哪里?她为何喊你公子?”
她在这个世界呆了几个月,很多事情都熟悉了一些。仙门之间,通常互相称对方师兄弟或者师姐妹,身份差距大的,也是长老或者仙君,很少听见公子的称呼。
“在家。”裴云初嗓音平淡,“睦州的州主府,凡界的地带。”
暮烟乐心道,怪不得呢。
她又问:“那铜洗是什么东西啊?”
裴云初气定神闲,用最通俗的词汇解释:“洗脸盆。”
暮烟乐支着下巴:“那我等哥哥洗完脸。”
说罢,她不再发声,裴云初不紧不慢地嗯了声,将传声令放到一边的长案上。
她听见哗啦的清水拨动声,除此之外,出奇的静寂,清晨的凉风轻轻的刮,她感觉自己好像站到他的面前,在他身边看着他洗脸似的,像家人一样亲近。
待水声停止,裴云初扯下白色的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这时,暮烟乐迫不及待开口:“你为什么不在太极宗,而是在家里?”
经过洗漱,他的声音变得清润了许多:“小烟乐,你今日为何这么多问题?”
暮烟乐呐呐开口:“我没事做。”
裴云初笑了两下:“所以来折腾哥哥了。”
“……”
“开玩笑,别生气。”裴云初闲散地把脸巾丢入铜洗,门外等候的婢女听见动静,及时走进屋子,低眉用两手捧托铜洗,安静退出卧房。
他站到铜镜前,开始束发:“不说话了?别哭。”
“我才没哭。”暮烟乐吸了口气,不满道,“你怎么老是觉得我爱哭。”
“嗯,是我错了。”他漫不经心地道歉。
暮烟乐听了,一点也没听出半分歉意,想到之后的请求,她决定大方地不与他计较,磨磨蹭蹭地暗示:“哥哥在家里,有人伺候。但烟乐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凌云宗,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裴云初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我也想家了。”暮烟乐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担心他拒绝,磕磕绊绊地问,“所以哥哥能不能带我回家?”
“好啊。”
暮烟乐仍然在想一些装可怜的话,听到这么果断的答应,她愣了愣,呆呆地啊了一声。
这跟预料的不太一样。
她听师兄讲,裴云初比别人忙碌很多,完成太极宗的任务后,又要花大量时间用在机关术上,偶尔得了空,便来应师兄的对战贴,两人把酒言欢。
裴云初对她很照顾,但她今日突如其来的请求,他不一定接受,也许今日有别的安排。
“小烟乐想家,”裴云初轻笑着,手里转动着一块木鸢,悠悠道,“那哥哥一定带你回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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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约定她的卧房门口见面。
暮烟乐甚至不用多走几步,准备好锦囊,往里面塞了花生,瓜子,豆沙包,柿子,核桃等等零食,坐到门槛上吃,没多久,裴云初从天而降,他不以为意地抬眸,看到她坐在门前,略微挑起眉:“你不在屋里等我?”
暮烟乐兴高采烈地站起来:“那我迫不及待嘛。”
裴云初微微一笑,她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反正他总爱噙着一抹笑容,她见多了,不觉得奇怪,只是脑海里飘过一个莫名的念头,他笑起来太好看了。
裴云初重新唤出长剑,阳光下剑身流转着冰冷的光泽,但他本人的神情和动作都是极为温柔的,抱她上了剑,让她揪着他的衣角,站到最前面。
长剑缓缓上升,她猛地闭上眼睛,声音发颤:“太高了,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