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和与他并肩而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他刚刚哭过,泪痕擦干净了,眼眶泛着微红,眼中波光粼粼,仿佛有一层水雾笼罩。面庞如雨后红花,水汽浸湿,更加秾丽。
病症未查清,怕有感染,二人都围上面纱。
“龙王。”医官迎上前来,恭敬施礼。
黄旭一点了点头,往一侧挪了几步,给毓和腾出一个位置。她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凑近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面色发黑,唇色发青,手臂上隆着一圈圈血性水泡,貌似中毒之状。
“奇怪。”她又捏了法咒,指尖微微发着淡光,轻轻压在他手腕上,沿着骨头一点点向上探去,直到那人腋窝。
灵脉受损堵塞。
她起身,看向忧心忡忡的黄旭一道:“借一步说话。”
黄旭一瞥了一眼身侧的医官,点了点头。
“怎么了?”黄旭一问。
“症状和凡人所说的鼠疫相似。”毓和道。
“鼠疫?海底怎么会有老鼠?”黄旭一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
“海底自是无鼠类,应该是有人蓄意投毒。”毓和道。能干这些事的……她骤然想起颂灯节那个四处乱窜的魔族,他完完全全可以以身投毒。
鼠疫只要接触便会有几率染上。
“怎么了?”
“你快带兵把同这些病人的海族接触过的带过来,记得给他们带上面纱。”话尽,毓和又快速否定刚刚的话,“不——”她眨了眨眼睛,将下摆一撩,“你就说,这里的病人时日不多,思念家人,切记,不要引起动乱。”
她的话如同流水一泻千里,黄旭一还没有反应,见她扭头就走,他连忙抓住她的衣袖,急切地问:“你要去哪里?”
毓和看了他一眼,反扣在他手上,掐了一把手背:“我去把那个魔人抓来。”
出了屋子,到了一空旷处,毓和四下一看,确定无人,才握住乱琼碎玉的鞭柄,微微一阖眼,五感霎时间放大千万倍,咕噜咕噜的水声一遍遍涌入耳朵,强烈的震感让她泛出一阵恶心。
啧。要不是怕对方逃匿,再触碰感染他人,她才不用这招。
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柔一划,在面前破开一道银白的口子。她抓住鞭柄,用力一甩,乱琼碎玉如雷电飞驰而出,窜入白口子中,只见听口子中有人惨叫一声,又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口鼻,只能唔唔地叫唤。
抓到了。
毓和嘴角勾起笑意,一扯,嘭一声把那人摔在地上,又一挥手,把那人束缚在一旁的大石块上,抬手隔出一小块天地。
“你……你是什么人?”魔人呕出一口鲜血,挣扎地怒吼,操起法术往鞭子上打去,没想到这一挣,束缚的鞭子越发勒紧。
“杀了你的……同伴的人。”毓和轻笑一声,施了个法咒,将前一个魔人被杀时的恐惧渐渐传到面前之人身上。
顷刻间,恐惧如阴云般笼罩。他的双眼瞪得溜圆,下一刻眼珠仿佛就要从眼眶中滚落,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如同风中的落叶,簌簌落下。
他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前人那句惊恐的“乱琼碎玉”。
灵器乱琼碎玉,地母毓和的贴身法宝。
毓和轻轻拍了拍鞭柄上凸起的云纹:“它叫乱琼碎玉,你越是挣扎,它勒得越紧,最后嘭地一声——”她比划着,对上对方惊恐的眼神,咯咯笑得弯了腰,“你炸成了一块,又一块,如同打碎的琼玉。”
看着对方那张恐惧入骨的面庞,毓和心想:“还是自己审人好玩,在黄旭一面前束手束脚的。”
鞭子又紧了一圈,魔人疼痛地叫出声,他又呕出一口鲜血,灵脉断了几处,肋骨全部折断。
毓和指尖搭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划开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指尖微凉,叫魔人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你要干什么?”
毓和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寒意:“我在想,怎么把你脸上皮和肉剔得干干净净。”
她正要抽回手,那魔人像只狗崽子般一口咬在了她的手指上。毓和吃痛,扬起手臂,“啪”地一声抽了他一巴掌,力度之大,几颗牙齿横飞而出,碎掉的牙齿划破口中内壁,满口鲜血。
她低头看去,白皙的手指上豁然出现一排细细黑红色的牙印。
果然全身是毒。
“去死吧,毓——和——至——尊——哈哈哈哈——”他笑得狰狞,五官都挤在一起,脸上的血口子撕裂到了嘴角,更加面目可憎。
“……”毓和面不改色,又给了他一巴掌,将另一边的牙齿又给抽了出来,“蠢货,就这点能耐嘛?还想毒死我。”
她运起灵力,那点伤口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好似从未存在。
魔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