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园纳新已经笼络了不少人心。
新来的帮工们有许多都来自附近的村子和县城,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已经令周边不少人有了慕名而来投靠方腊的想法,声名传出去十里八乡,可以说,这样的效果连亲自办理此事的方天定都始料未及。
今年江淮又有涝灾,百姓年年都等不到朝廷的赈灾拨款,到了冬天,无疑又会是饿殍遍野的景象。这个时候雪中送炭,尽管力量微薄,可只要能让他们熬过今年冬天,那就无异于是救命之恩了。到了那时,方家何愁没有威望和民心?
方金芝这一番操作下来,银子全是朱二出的,好名声却统统被方家占了去。
不仅如此,朱二还要感恩戴德,对她言听计从,觉得是自己从中间捞到了好处。
方天定不禁又一次对妹妹刮目相看。他只是想象一下灾民们拿到银子时惊喜的脸庞,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兴奋,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箱子很重,方天定铆足了劲,也只能一点点拖着它们向外走。
方金芝见状欲要帮忙,却被他神采奕奕地拦下,“天色已晚,妹妹早些回房休息。”
方金芝便也不再坚持,“爹,娘,那女儿便先去休息了。”
说着,她屈膝向父母行了一礼。
方家只是寻常百姓家庭,其实并不注重这些礼节,可方金芝病愈之后却习惯性地总是会坚持行礼。
邵氏已经见怪不怪,唠叨了几句,便满眼慈爱地看着小女儿回了西厢房。
再回过头时,才发现丈夫的脸上写满了羞愧和赧然。
方腊双手握着拐杖,立在原地沉默许久,忽而抬头,沉声开口:“娘子,咱们的金芝长大了。唉,你别看她只是个小小女子,可我敢断言,这孩子日后定然会成大器!咱们要早些为她做好打算......”
他的表情有些纠结,有些振奋,也有些无奈。
眼里闪着微弱的光芒,眉头皱起又松开,好像是做出了什么十分重大的决定,又好似解开了什么非常难解的心结。
总之,这一刻的方腊,眼中有释然,也有坚定。
邵氏有些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用力点了点头。
*
朱二回府,立即组织人手随他一同前往苏州面见朱勔。
这可是一桩需要好好谋划的大事,必须与叔父见面详谈,不能有丝毫马虎。
朱家人的马车都是特制的,在江南一带畅通无阻。朱二一路上马不停蹄,很快便抵达了朱勔的府邸。
在大门口,守门的家院一见是朱二来了,殷勤问了句“二爷好”,便恭恭敬敬将他迎进了府。
朱勔长居苏州,在此地坐拥一座辽阔气派的大宅子,足足有朱二家四五倍那么大。内里更是雕梁画栋,暗藏玄机。朱勔掌管应奉局,职责便是搜求浙中珍奇花石进献给皇帝,所以这府中的装潢摆设,可以说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天下珍奇,无所不有。
仿若世间最大的一口宝箱,囊括了几乎所有人们能想到的宝物,随便拿出一件,几乎都是价值千金。
尽管朱二已经来过多次,可每次进府,都还是忍不住感叹这里的富丽华贵。
独独今日,他怀揣心事而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从带路的家院嘴里,朱二得知自己今日来得也是凑巧。
不久前朱勔刚刚指挥将最新的一批花石纲运去了汴梁城,虽然路途中经历了一些风波,因黄河风浪太大,其中一艘船不小心翻船,导致船上的花石纲失陷,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如今剩下的花石纲俱已到达京城,由太师府的人接应,朱勔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务,这些时日便都在府中休息。
朱二跟着家院来到朱勔居住的院子,在正屋落座等待。不多时,就见刚刚结束小憩的叔父慢悠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朱勔和朱二体型差不多,都生得大腹便便,只不过比朱二要苍老许多,如今已经年近花甲。
细看就能发现,叔侄二人的长相也有几分相似,皆是肉鼻小眼厚嘴唇,但眼神却相差不少。朱勔的眼神看似浑浊,实则在这层伪装之下,透着一丝丝的精明和锐利,比单纯蠢笨的朱二要强上许多。
尽管朱勔当初是靠着巴结蔡京才步步高升,可他毕竟浸淫官场多年,总归还是有些长进的。
朱勔淡淡瞥了一眼神情紧张的朱二,在主位坐下,喝了几口清茶解渴,才慢吞吞开口问道:“因何事如此慌张,竟使得你这懒人从青溪县急匆匆跑过来?”
朱二讪讪笑了几声,“小侄今日前来,是特地来给叔父报喜的。”
“哦?”朱勔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自己何喜之有啊?”
朱二瞧着叔父的脸色不怒不喜,内心有些忐忑,可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叔父,睦州地界近来发生了一件奇事,堰村村口一夜之间开出一大片凤鸣花,这凤鸣花十分罕见,已经数十年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