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正拿巾帕擦拭着打猎用的羽箭,目光专注。
等小厮战战兢兢将事情讲完,他将羽箭轻放于桌面上,掀起眼皮看了过来。眼神中没有恼怒,反而漾着抹非同寻常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个笑。
“如此说来,林庸最终还是找到了帮手。”
林庸便是林公子的大名,柴进也是最近才得知这个名字。
林老员外是个大善人,生前常常接济穷人。江南地区常发水灾,又有贪官污吏盘踞,朝廷的赈灾款根本发放不到百姓手中。
百姓们遭灾后难以维持生计,林老员外身为当地首富,就多次代替官府开仓放粮。因为他的存在,青溪县百姓少受了很多苦,人人都对他很是尊敬。
柴进也因此对老员外十分钦佩,主动去信与之结交,渐渐的又有了生意往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积德行善的好人,却突然间生了怪病,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柴进只是稍微派人查了一查,便发觉老员外的死并不简单,怀疑是他的儿子林庸监守自盗,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庸天真地以为朱勔只是想从林家捞到点好处,却没敢想,朱勔看上的是林家的全部家产。
柴进看不上林庸的奸恶嘴脸,所以拒绝了他的求救,并且有意顺水推舟,让他干脆去给老员外陪葬。也正是出于这个念头,柴进才会命人跟踪射伤林庸派来传信的手下林阿贵,想断绝林庸的后路。
只是他没想到,林阿贵竟然如此忠心,拖着受了重伤的身体逃回了青溪县,还迅速找到了新的帮手。
刚才勾栏里听曲的那个小姑娘,虽然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可行事却有几分古怪,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小的无能,请主人责罚。”小厮又把脑袋垂下去一点,十分自责地说道。
他曾是主人最得力的手下,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仿佛被下了降头一般,竟然连连失手......
柴进沉吟片刻,依旧没有责怪他,“你此番虽然没能探明那女子的身份,却也试探出了她行事机敏绝非常人,左右已经知道了她的衣着相貌,差几个人去附近的村子里找一找,林庸还在牢中,他的手下既然和那个女子在一起,他们便一定不会待在离青溪县太远的地方。”
“是!”
主人给了将功赎过的机会,小厮立刻振作精神,领命而去。
柴进独自留在客房,又拿起羽箭,一遍一遍地擦拭起来。表面平静,内心却莫名有些期待,唇角的笑意迟迟没有退散。
他很好奇,林庸找来的这几个人,究竟能在青溪县翻起怎样的浪花。
*
转眼又过去两日。
因为私自带林阿贵进城,方金芝被爹爹罚了一个月不许出门,这次她依旧不吵不闹,撒着娇把爹爹哄好,就乖乖待在自己房里看书写字。
女儿如此乖顺,反倒让方腊有种吃了哑巴亏的感觉。
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女儿虽然表面上听话,但只要她想出门,不管门上有多少道锁,也不管院子里有多少人看着,她都能照样来去自如。
方腊骂也骂不成,打又舍不得,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中,十分的不快!
好在自己的腿伤一日日见好,而且近来虽然女儿不乖,儿子天定却是懂事得很!
拿着朱二送还的五百两银子,方天定主动向方腊提议扩建和修整漆园,另外还要再招收一批帮工,将漆园的生意发展起来。因为方腊腿脚不便,方天定特意说明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他来办,让方腊不用操心,只管安心在家养伤。
经过这一场风波,方天定彻底放弃了科考做官的念想,决意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和父亲一同照料漆园。
这让方腊心中很是慰藉。
在世人眼中,入仕做官是平民子弟出人头地的唯一办法,方腊过去也是这么想的。可在看过了那些官员的丑恶嘴脸后,他却不愿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去与那些奸诈小人为伍了。
定哥儿已经年满十七,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他主动提出分担漆园的事务,方腊也乐得让他借此机会好好锻炼一番,毕竟早晚有一天,漆园是要传到定哥儿手里的。
看着方天定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方腊一面感慨儿子长大了,一面放宽心在家休养,盯着女儿金芝不让她出去乱跑。
可他没想到,平静悠闲的日子才过去两天,第三天一大清早,家中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邵氏早晨干完家里的活儿,擓着针线筐想去隔壁找李大娘缝衣闲话,刚走出自家院子,就见不远处一顶轿子摇摇晃晃朝方家而来。
轿子前前后后跟着十来个人,前簇后拥气派得紧。
邵氏定睛一瞧,见其中还有一个熟面孔,正是不久前来方家还钱的刘五,朱二的贴身小厮。
如此一来,轿中之人是谁,便显而易见了。
想到这里,邵氏吓得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