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宝玉开口,贾母本就有了几分意动,加上她本就才刚失了贾敏这个最疼惜的女儿,黛玉既是为了其母,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只是到底黛玉年幼,贾母犹豫再三,还是吩咐了宝玉陪她一起,又叫多多的带了下人小厮,又因黛玉是个女孩儿家,便命王嬷嬷并一个教引嬷嬷一同跟着,又怕两个嬷嬷虽然稳重,到底年岁大了,雪雁又太小,思索片刻,竟吩咐自己最亲信的一个丫鬟名唤鸳鸯的,也随身跟着黛玉伺候,又叫过了王熙凤,将跟着的人等一一问过,又命车轿要如何安置,并起居时辰、中间一应用具如何置办等,将个王熙凤也问得心下暗暗纳罕,好在她是个聪敏有能为的,诸事应答全无错漏,贾母这才放了心。
至于黛玉提起要迎春一并陪同,却是并没费什么口舌。
黛玉只说自己独个儿,总有些彷徨,要姊妹们一同,又太兴师动众,且一行人浩浩荡荡,也怕冲撞了,反而不敬,因迎春在三春里年岁最长,看着又最稳重,不知道可否请迎春二姐姐同行,也好路上有个伴。
贾母闻言便让请了迎春过去问她可愿意,迎春自然“讷讷”地应了下来,贾母心头满意,又看黛玉虽然刚来,和姊妹虽然生疏,却肯亲近她,遂多问了几句日常,不仅破天荒夸了她几句懂事,让凤姐开箱子给迎春拿两匹尺头来裁衣裳好出门穿,甚至还在凤姐的插科打诨下又另让人给迎春也添了二两银子,备着路上有个什么需求,这却是意外所得了。
迎春心下感叹,黛玉出门有零花钱也就算了,自己不想竟然也有,至于裁衣服什么的,她自然知道贾母这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而是贾府众人出门,第一想的便是体面,迎春先前日子过得也就比家下人略好点,日常吃穿其实连宝玉探春房里得脸的丫鬟都比不过,自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衣服,这一下子要出门,可不得现做,偏偏她说得仿佛额外给自己的,也算是全了彼此的脸面。
“如何?我说了吧,只要我去求了老太太,定然没问题的。”话已说完,准确说是迎春一直沉默地听着贾母又多叮嘱了一回宝玉和黛玉,等他们话都谈完,便跟着两人一起走了出来。刚一出门,贾宝玉便开口邀功道。
“此事的确是要多谢二哥哥体贴,只是又要麻烦二哥哥陪我们一道出门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二哥哥。”黛玉连忙微微一礼道。
“哎,林妹妹何必客气,这本也是应当的。可怜我姑妈去得这样早,你又孤身一人来这里,我本该多照顾才是。林妹妹快别这么多礼,若是再累着了,可不是我的过错?”贾宝玉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妹妹不必同我客气,为着要陪你出门,连带我也有机会出门散散,我倒要谢谢妹妹呢。”见黛玉转向自己,似乎也要谢过,迎春连忙笑道。
“正是这个话,成日里在家也实在太闷了些,若不是三日后才得好日子,真是恨不得明日便带林妹妹出门,也免得林妹妹成日里待在屋里,这愁绪散不出去,便是不病也病了。”贾宝玉说着,很有些迫不及待。
“正是这个话呢,林姑娘快别多心了,我们二爷本就好动,每常老爷在家便算了,若是老爷不在家里的日子,二爷每日里便好似脱缰的野马,哪里在家里待得住。这次还是要多谢林姑娘,因了陪着姑娘怕是还稳重些,不然,不知道要野成什么样呢。”
门外袭人因来接宝玉,也早听鸳鸯说了此事,这时见黛玉有些不安,便也跟着劝道。
“袭人姐姐就饶了我吧,哪里就有姐姐说的这样了呢。”贾宝玉不好意思道。
看他一副被说穿的尴尬,黛玉和迎春对视一眼,齐齐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人又说了几句,探春已经拉着惜春走了过来,原来她们也才知道这件事,忙忙赶了过来,一时羡慕两人可以出门,又问黛玉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探春更是直言,家里下人若是有什么怠慢,或是哪里照顾得不习惯,让黛玉不开心了,又不好说的,只管告诉她们,本就是一家子姐妹,定要代她去找琏二嫂子理论等等。
黛玉自然言道无妨,都习惯,只是自己挂念母亲,才想出门上香祈愿,并没别的不好,又说了一遍不好劳动众姊妹的话,探春惜春自然都说理解,又有宝玉在旁说笑,四人渐渐熟络,很快便缠着宝玉聊起了外面的趣事,连带着黛玉心情也逐渐开阔起来。
眼见得几人热热闹闹的,把个黛玉和宝玉围在中间,别说迎春,就是袭人都插不上嘴了。袭人是见惯了的,自然并无所谓,只是略一回头,便见迎春沉默地站在最边上,也不说话,只看着他们说笑,心下微动,便走来笑道:
“先前陪二爷去看望林姑娘,就见紫鹃拿着包燕窝,说是二姑娘给的,因之前也病了一场,才拿了那个调理的,只是二姑娘既给了林姑娘,自己不是没了?二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们二爷头前贪新鲜,吃过一阵子燕窝,后来又说没味儿,便搁着了,二姑娘若是爱吃,我回头便给二姑娘送去吧?”
“不用了,你且留着吧,便是他不吃,你们吃了也好。”迎春笑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