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你这么久不见我,怎么连点好听的也不说?难道忘了,小时候你许过我什么?”男子还想再说,却听得不远处人声嘈杂,原来竟是前头散了席后,刚打扫收拾完的几个媳妇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要往这边来。
“还不快走!”可卿连忙死命推开那男子。
后者知道不是时候,到底伸手在那雪白的脸上又狠狠摩挲了一把,这才转身,抱着怀里的东西跑开了。
那边可卿低头理了衣服,却见衣衫竟被撕了好大一道口子,当即慌了起来。眼看那边媳妇婆子就要走来看到,只心慌地四下乱看,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迎春看得心里着急,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快步冲了出去,然后迅速一伸手,眨眼间已经把人拽进了假山后头。
外头媳妇婆子走近又走远,秦可卿终于平复下了心情,只是一想到刚才的情形被迎春看到,只觉得一阵羞恼,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见人才算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迎春知道她在想什么,长叹了口气,却是先开口了。
“二姑娘……怎么忽然有此感叹?”秦可卿问。
她先前自然也是见过迎春的,这次虽然也留意到她的面纱,只是却不曾特意询问,这时候却见迎春忽然出现在这里,虽然奇怪,可是眼下却也顾不上问她这些了。
方才她和那无赖站着的地方距离这里实在太近,二姑娘如果一直站在这里,那岂不是全部听去看去了?
那……那她还有什么脸面……
“我小时候曾经有一回见着下雪。雪景漂亮,我就去雪里戏耍,结果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丢尽了脸。你知道那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
迎春取出手帕,把旁边一块大石头掸了两下,坐了上去。
“是什么?”秦可卿虽然不解,却也顺着她的话头问。
“我当时非常担心会被人看到说出去。”迎春对她笑笑,面纱上的眼睛明亮清澈,没有一点别的情绪,“但是我后来知道了,很多人都有过这种尴尬的时候,但大部分人都不会把别人的尴尬记得太牢,除非你自己一直提醒他。”
“自己不提醒,旁人便也能忘记了吗?”秦可卿苦笑。
她也能猜到迎春说这话的用意了,可是有些事,却远比雪地里摔跤这种事,要难堪得多。
“旁人记得又如何?”迎春回头,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一则,我不会说出去。二则,我看人不只看出身。所以方才所思所见,不会成为我日后和任何人提起的谈资,更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二姑娘你……”秦可卿惊讶。
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直接了?
“我来这一趟也不容易,有话就直说了。”迎春笑道,耸耸肩膀,“其实你我虽然只远远见过,可我却深知你不容易。想来我的身世你也听说过几分,又能比你强去哪里?
方才的话你若不信,只管细想,你我之间,人与人之间,当真便只看身世的么?若真如此,你又怎么在这里?可见你必是有旁人没有的品格。”
“二姑娘太过誉了。往日里不得亲近,竟不想二姑娘有如此口才。”秦可卿勉强笑道,知道迎春是想安慰自己,可是当真比较起来,他们的身世,相差的又哪里是云泥之别?
贾二姑娘虽不是嫡出,可到底是大老爷的女儿,而自己……
“人生在世,何必只看出身,多少王孙富贵家里出来的草包无赖,又多少平民小户家偏培养出的草根状元。我虽然少来这边,也知道上到老太太、太太们,再到尤大嫂子,下至两府下人,谁人不喜你为人品性的?你是个明白人,平日里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哪有人样样都完美的,岂不是神仙了?”
“话虽如此,可有些事,总不是那么简单的,也不是人人都能这般看得开。”秦可卿苦笑。
便是她自己不去想,可也总有些人会不时地提醒她,告诉她自己从前她想忘掉的一切不堪。
她一边想着,忍不住捏紧了自己肩头的衣服。
迎春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心里就是一叹,终究还是摘下了面纱,
“换个方式,或许就看得开了呢?”
面纱本就在两角束有丝带,好固定在她簪上,此时摘下,她将面纱围在秦可卿肩上,用系带系好,便如同现代的小披肩一般,刚好遮挡住秦可卿方才衣衫破裂的地方。
“这……这怎么使得?况且……”秦可卿说着,又顿住了。
迎春却知道她是怕自己没了面纱遮掩,会叫人看到脸上伤疤,又怕直言指出自己会难过,这才欲言又止。
“这不就行了?”迎春却取出了袖子里的折扇,随手打开,便挡住了面容,笑道,“你回头记得把这衣服不小心撕个口子,让你丫鬟给你缝补好,还有谁能知道什么?”
看着她只在扇子上露出双眼睛对着自己狡黠地眨眨,秦可卿微微一愣,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