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仗着我对你生不起气来!”冯紫英无奈,又想起之前的话来,没忍住问她,
“就算是在这样的地方,如果被人看到,恐怕还是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若是依照我的意思,我们不如趁着现下无人,去后院找个僻静处吃茶聊天,你若是觉得不便,就留司棋在旁边伺候就是,那丫头看着是个嘴巴紧的。”
“司棋有事不在山上。而且,现在四下无人,难保回头你走的时候无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点。”
迎春淡定解释。
八卦的诱人处之一,就是对方遮遮掩掩,引发人的窥伺欲,如果她光明正大的当他是个普通香客,又有什么。
这里到底是大明寺,封建社会就是有这么个好处,一般的绯闻是不敢侵入这样的地方的——当然,朱守备那种有人蓄意为之的除外。
“还是说,你觉得台阶坐着不舒服?”看他不说话,迎春又问。
“我行军打仗这些年,什么舒服不舒服的有什么要紧。”冯紫英朗声道,挥手赶开附近的飞虫,“对了,小石头现在恢复得不错,今天白天还在闹着要见你,想要正式谢你呢。”
“谢我不一定是假的,但是想下床才是最重要的吧?”迎春一语道破,“你告诉他,想瘫痪再离不开床榻,只管乱来。伤口再怎样我都不会去了。让他自己选。”
“小孩子不懂事,你何必这么严格。他自小没有了爹娘,随他哥哥一道入了军营,一向懂事省心,这大概还是生平第一次任性。你回头见了他,可别太凶,吓坏了他。”冯紫英失笑。
“你们行伍之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难道不是各个胆大得很?还能怕我一个弱女子?”迎春嗤笑。
“打仗是打仗,平日里的生活可是另一回事。他哥哥周全,”冯紫英却是摇头,又问,“就是那天拦在门口的那个书生,你可还记得?”
“记得。就是那个满口酸文假醋的伪君子。”迎春撇嘴。
她自从开医馆之后,也遇到过几次请她上门医治的病患,这巴巴儿请了她去,却又堵在门口的,还是第一次。
“哦?他那日的确是冒犯你了,我事后也说他了。只是你说他满口酸文假醋是不假,可怎么说他是伪君子?之后你还见过他吗?”
冯紫英说着,眉头忍不住皱起,“他后来又言辞冒犯你了?”
“不用再见,那天他说的话就可以看出来了。明明很希望我去救治他弟弟,但是又怕我因此污了名分,回头迁怒,因此就眼看着人请了我来。
等我来都来了,又挡在门口说些假惺惺的话,无非就是想逼我自己开口主动担责,日后掰扯起来,就没他兄弟俩的责任了。”
这也是为什么,迎春当日会让刘百叶直接动手揍他的原因。
“怪道你当时让人揍他。”冯紫英噗嗤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要替他解释一番,或者说我多心误会他了。”迎春斜眼看他,既然说到这里,索性便问道,
“说来你和他都挺能耐得住性子的啊,看他样子应该在你手下很是得力有身份,我偏还让你另一属下打了他,还以为第二天你们就要来找我算账了。”
“你自然是有你的分寸的,不然你何必找老刘那个粗人。若你直接自己出手,怕是那周全就真的要趴床上起不来了。
况且,你也没猜错。那小子,就是心眼多,况且他对你本就有些成见,这次又牵连到他弟弟,他那心眼就更小了。
你揍得好!以后谁敢再算计你,不管大事小事,你都尽可以还回去!如果揍不动的,尽可以找我!我帮你!”
冯紫英摆摆手,并不在意,说到后边,还给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说得跟我天天同人打架似的。”迎春好笑,不过知道他的确是不介意,也暗暗松了口气。
“我倒是想,可惜了,你如今慈名在外,人都夸得你同天仙菩萨下凡一般,除了那些没脑子的,自以为是的蠢货,怕是也没人再敢挑衅于你了。”
冯紫英颇有些无奈。
他之前其实也想过,若是有人敢当面质疑贾家门风,甚至说什么不三不四的话让他听到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如那些英雄救美的话本子里说的那样,一怒为红颜,赢得美人归了?
“将军。”两人说完,他的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忍笑,同时传来一道略略有些尴尬的声音。
“没人当面挑衅,不表示背地里不会议论。”迎春也回头,看着尴尬的周全和旁边勉强忍笑的刘百叶,“周千户觉得呢?”
“先前太过自负,是我说错话了,小看了姑娘,险些耽误我兄弟性命,好在姑娘大度,大人不记小人过。”周全立刻单膝跪地,以手捶胸,大声道,
“我周全此生欠姑娘一命,他日若得机会,以命相酬!”
迎春站了起来,却没有侧身避开,而是直接受了他这一礼。
在周全惊诧的目光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