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远比切茜娅认为的更要了解她。他并非盲目沉醉于她美丽的外表,蓬勃的生命和旺盛的朝气。他目光锐利,又时常观察,早早探寻过切茜娅的灵魂。他深知切茜娅不适合当修女,也注意到她心底欲望的蛇的行进。那蛇将会把切茜娅带离他身边。他早已意识到这点。
可未免太早了,她自由与爱的渴求比约书亚想象中更强烈。切茜娅灵魂深处的危险秘密他还没有为她揭露出来,这让约书亚有些担忧。在她离开修道院的时间,约书亚时常为她祈祷。
踏上禁忌危险旅途的切茜娅却丝毫不担忧自己的命运。她完完全全的沉浸在爱与美中。离开约书亚的卧房后,她跑去那片草地,找到了正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的杰洛姆。两人相拥,亲吻,趁着夜幕跑入森林。
森林的日夜远不如修道院舒适。走路会磕绊,睡觉有蚊虫,还有野兽的威胁。可森林那幽深旺盛的生命力让切茜娅深深沉醉,绊倒她的藤蔓,叨扰她的鸟鸣,偶尔传来的狼嚎,都让她浑身战栗。
他们在森林中跋涉两月有余,幸福自在。在干草堆上,星空下,河流旁,藤床上,他们爱抚亲热,演奏生命之歌。打猎,野果,这些繁重的体力活根本不影响他们拥抱亲吻的力气。那段时日,切茜娅几乎没想起过修道院了。
可冬天要来了。在寒冷中,切茜娅对生存升起忧虑,回忆起修道院的温暖。忧虑是正确的,一次杰洛姆狩猎过冬的食物,被狼咬伤了左腿,变成了一个瘸子。躺在床上养伤的他脸上满是羞愧与不安,切茜娅温柔地吻了他,安抚他。
一定有办法的。切茜娅承担起所有劳作,同时在临近的小镇花光了约书亚赠予的钱财。可冬季还没结束,她却累病了。早上,杰洛姆一瘸一拐地出门,晚上带回来一只鸡,炖了汤。那绝不是狩猎得来的,那是他去临近的村子偷的。
切茜娅想起四个月前刚离开修道院时,杰洛姆阳光一样的金发,和丰润温和的面容,如今都被风霜和伤病褪去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开始行偷窃之事。这和她开始喜爱上的杰洛姆不同,可他此时脸上的坚毅比曾经优秀的外貌更吸引切茜娅。
他背弃了信仰,行苟且之事,更让切茜娅注意到他灵魂深处的光芒。那一刻,切茜娅开始爱上了他,而不是一直以来被浪漫和自由吸引的那样。
照料她的十天里,杰洛姆带回不少食物,以及一身伤痕。病好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切茜娅热烈的吻他,贪婪地吸他的嘴唇,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来回,用丰腴的美好身体引诱他,让他热情高涨,然后完全的满足了他。
杰洛姆闭着眼睛躺在身侧,切茜娅抚弄他干枯的金发,名为占有的欲望第一次侵袭了她的心,她问出了从未关心过的问题。
“你还爱过谁呢?”
杰洛姆睁开眼睛,认真看着她。“只有你。”
切茜娅笑着给了他个甜蜜的吻,手抚摸他结实的肌肉,然后缓缓向下移动。杰洛姆却推开了,他不好意思的说,“有些累。”
天!切茜娅这才发觉到他的虚弱。他嘴唇干枯,眼窝深陷,切茜娅抱着他流泪,泣不成声。杰洛姆抚摸她的头发和后背安慰她。次日,切茜娅砍下些木头,制作木筏,拉着病弱的杰洛姆离开了食物匮乏的雪中森林。去到最近的小镇却被赶了出来,那里的人已经记住了小偷杰洛姆的样子。切茜娅问了路,朝下一个村落前行。
“放下我,离我而去吧!”遥远难走的路途中,杰洛姆颤抖的嘴唇不止一次这样说。
每次切茜娅都用一个温柔的吻来回应他。剩下的食物不多,所幸森林偶尔能遇到些兔子,有一次还捡到一条冬眠的蛇,像上帝的馈赠。冬夜寒冷,两人就紧紧抱着,把彼此的热量传递给对方。
好饿。修道院的面包和热汤此刻成了最美好的回忆。可冬季虽然严寒可畏,却那么美丽。走在雪中,可以听到整个冰封雪冻的地壳深处响起冰裂声。抬头仰望,满天星辰闪耀,以虚幻的速度慢慢飘移。
切茜娅在雪地里一步一步慢慢前行,金发被雪染上白色,成了天地美景的一部分。
“真美。”躺在木筏上的杰洛姆用虚弱的声音赞叹。他叫住了切茜娅,说冷,切茜娅立刻抱住他。看着那张受苦可怜的脸,切茜娅一时无言。
“休息吧。”切茜娅说。
杰洛姆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
那个深爱自己,温柔体贴的杰洛姆就这样死了。他是因为什么而死?自由?爱?还是二人的愚蠢?这样的问题压在切茜娅心头。她望着漫天星辰,只觉得自身渺小可怜,与愚蠢的兔子和冬眠的蛇并无两样。
想生活在自然之中,仅有自由的心远远不够。切茜娅埋葬了冰冷的杰洛姆。那晚她做了噩梦,梦到自己化作一只恶狼,咬伤杰洛姆的腿,然后把他整个吃掉了。
她继续在冰天雪地走着,两天后,到了一个村落。她升起离开冰雪王国回到人间的亲切感,突然流下泪来。可怜的杰洛姆,你是多么可怜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