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况逢指尖微微蜷动,淡声:“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便是她说不想亏欠的那夜。
薛云妙垂下眼眸,胸口发堵。
“那个……妹妹你要不先给我上药?”
薛洄伸出惨兮兮的手背,借此打破沉闷气氛。
她转回身,低头一声不吭地给二哥擦药,只是偶尔不小心用力了点,薛洄也只能扭曲着脸忍住。
他想法子分散自己的注意,扭头看向萧况逢。
“萧大人,你刚刚说自己从刑部回来,是不是那个纵火案子有眉头了?”
他也不是没有脑子,那大火显然是专门冲着太子去的,可一个老兵怎么会与太子殿下有如此深仇大恨?
“萧大人,那老者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啊?”
萧况逢没回应。薛洄就有点心虚,按理这事是轮不到他问,毕竟说不定涉及皇家机密,可他真的抓心挠肺地好奇啊。
“薛小姐不是知道吗,没有告诉你兄长?”
薛云妙手上动作停滞,薛洄当即诧异地投去目光。
她轻声:“……只是落难时听那老兵提到过些细枝末节,但云妙不敢妄议朝廷之事。”
“朝廷?还真是——”薛洄忽然闭嘴,当着萧况逢的面可不敢胡说。
但不知为何,萧况逢沉默片刻后,还是跟他们说了些内情。
“周均的孙子死于高知明马车下,此事也不算和你们全无关系。你们长兄薛润此次春闱,高知明作为礼部员外郎正好担任考官,如今他出事考官便要换了。”
薛洄不以为意,“换就换啊,反正我大哥会试跟考官没关系。”
他是不喜欢那家伙,可薛润的学识在考生中那是数一数二,换个考官又不影响他当会元。
“你说是吧,妹妹。”
他吊儿郎当地看向薛云妙。
后者却拧着柳叶眉。
前世她闭目塞听,但也听过似乎是有换考官这一事,当时没有细想,可现在却觉得好生奇怪。
考官换了?怎么会恰好就是这个时候考官要换了呢?
她之前就一直奇怪,兄长那般谨慎的人,怎会在会试上出如此大的纰漏。而且偏偏好是春闱前几日,周均纵火考官更变,莫非……
“萧大人,您可知道新考官是谁?”
萧况逢一瞬露出厌恶的神情,吐出一个薛云妙想都未曾想到的名字:
“是萧玉堂。”
*
萧况逢将他们送到薛府后便离开了。
马车内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
他望向先前薛云妙坐过的地方,深沉的眼睛里分辨不清喜怒,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蜷缩着,好像被烈火灼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当他说出“萧玉堂”的名字时,薛云妙神色惊诧,想必是在替萧玉堂欣喜。春闱考官是个好差事,高知明若不是太子母家人也不可能当选,萧玉堂能担任此事,以后的官场之路只会更加顺畅。
“……”
萧况逢指骨青白,面上明明那么平静,手背的青筋却可怕地凸起来。
她从来只记得萧玉堂。
从来,从来不肯在他身上停留一眼。
萧况逢恨得几乎快将牙齿咬碎了。
什么不想亏欠,不过就是怕他,想躲他躲得远远的。可偏偏薛云妙越躲,他越是不甘心,越是嫉妒。
“大人。”
马车外忽然传来小厮的声音。
萧况逢哑声一应,“何事?”
“这里有一枚平安符,似乎是薛家那两位留下的。”
“……拿进来。”
小厮将平安符递进来。平安符整洁干净,不像是随手丢下的物件,还能闻见桂花的淡香。萧况逢原本用力的手陡然松懈下来,好像是生怕弄坏了这小小的一枚符。
说起来,薛云妙今日是去了普善寺。
这是她无意掉落的,还是——
“要小的送还给薛家吗?”
“不用。”萧况逢紧紧把东西握在掌心里,“我会处理。”
另一边,薛云妙回到卧房内。
换衣裳时春鸢发现了她身上的几枚平安符,还问她为何求了那么多,薛云妙只是浅笑。
其实原本还有四枚,不过她下马车时故意留下了一枚,萧况逢发现后应该不会扔吧?
若是要来还,那她便当不知道好了。
萧况逢说新考官是萧玉堂,可她上辈子从未听对方提起过。她不知是因为自己致使情况发生了变化,还是萧玉堂自始至终都在刻意隐瞒。
长兄性子执拗,与他的关系又那么好几乎形同知己,她该怎么做才能帮长兄一把?
想到这,薛云妙灵机一动:“让厨房煮碗碧粳粥,我过会儿去找大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