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徵听罢失笑,夸她找到了个忠心的护卫,还唉声叹气说如今能有个忠心之人不容易。
薛云妙不知该做何表情,只得含糊应声。
又聊了几句,便说有事要先走一步。
姚徵也有事处理,不便久留。
几人分道扬镳。
但刚走几步,姚徵想起该问问薛老夫人的境况,转身就想叫薛云妙。却见对方已走远了一段距离,一高一瘦两道身影进了人群里。
姚徵眯眼,定看萧况逢的背影。
这人的身形…怎么像那夜见到的人?
……
薛云妙赶紧拉着萧况逢离开,确定看不到姚徵后方才停下。萧况逢倒是没有挣扎,那么大只的一个人,任凭她拉来拉去。
“幸好姚徵没有见过你,否则被认出就糟了。”
萧况逢垂眸望着自己被牵住的手,低嗯了声。
“……抱歉。”
薛云妙连忙松手。
“但姚徵以前是京官,有不少京城人脉,若是看到你的眼睛也许会认出来。”
这样一想,把左眼蒙住装瞎子果然是对的。
薛云妙略微安下心。
但萧况逢其实没有同她说,教坊司那夜,姚徵看到过他。
当日得知悦仙宫要来贵客时,萧况逢就做好了夜探的准备。
他在外面观察了很久,才终于看到有人进屋。
其中一人便是姚徵,另一人戴着黑色斗笠,看不清脸,唯一显眼的标识是他右手大拇指上的鸡血玉韘。
但悦仙宫外有暗卫把守,一身黑衣,没有图徽,仅凭外貌无法判断其武功深浅。萧况逢不能轻易行动。
后来用调虎离山引开了守在门口的暗卫,才偷听到了二人谈话。
内容正是关于丝绢税。
姚徵想减少每年上缴丝绢匹量的数目,希望那人能求圣上开金口。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虽然并未摘下斗笠,但萧况逢心里也有了些猜测。
姚徵不傻,他原是工部侍郎,知道求谁做这些事更妥当,而京中最有资格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只有那些人。
司礼监、内阁。
可当他想要继续再听下去时,之前被调走的护卫回来了。
此人功夫有些了得,用剑极狠,带着出鞘必见血的煞气。
萧况逢只带了一柄短刀,藏纳于袖间,眼疾手快抽出方才避开他致命一击。
两人打斗的声音惹来屋里人的警惕,萧况逢一时失察,遭那护卫刺了一剑在胸口。
这才有了后来遇到薛云妙的事。
也是在那时被姚徵看到了背影。
再次见到,他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认得出。
从回忆中脱身,薛云妙正说着要去找红衣女子,萧况逢想了想,点头。
信纸中所说的古菩提是寺塔旁的古树。二人到那里,果然见一红色身影立于树下。她撑着一柄油纸伞,褪去浓妆艳抹后的脸看起来平凡朴素,就似是个良家女。
“薛小姐,恭候多时。”
“你认得我?”
“小姐回金陵那日,我恰好也在渡口。”
说是巧合,谁知不是筹谋已久。
女子又道:“此地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他们离开宏觉寺,上了红衣女子的马车。
萧况逢坐在车前,薛云妙和春鸢坐在女子对面。她警惕地看着那女子,一刻不敢松懈。
“小姐不用这么害怕我,我没有害人之心。”
薛云妙没说话。
女子诚恳,“也是,我这么说你也不会信。”
薛云妙觉得眼前这女子和那日教坊司里的不太一样了,少了轻浮花哨,平平淡淡的,从见她起到现在连笑容也不曾有,眼中的疲惫和麻木浓得快要溢出来。
可当日初见时,她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听过。
“你叫什么名字?”薛云妙道。
“我叫李鸢,鸢飞鱼跃的鸢。”
“你将信纸塞给我,是想要薛家替你做什么?”
李鸢摇头,“我没想让薛家做什么,我只想是借小姐的眼睛让薛尚书看一个东西。”
话音刚落,马车悠悠停下。
薛云妙随李鸢下了车,萧况逢和春鸢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他们看到了一整片荒败萧凉的稻田。
如今正值春季,本该是播种的好时节,可这里却空空荡荡,杂草丛生。附近的村庄里也没有炊烟升起,唯有乌鸦尖鸣,就好像……是个死村。
“这里是李家村,如今已经无人居住了。”
李鸢及时开口,解答了她的困惑。
她望着对方,李鸢的神情淡薄,可眼睛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