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权真仍旧带着些哀伤，听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终是将手里的剑放下，俯视上那人求饶的神情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嗯，下山者活。”
虽说事不过三，这话他破例地说了第三遍，大致是眼睛里不自觉滚落的泪水让他有些烦躁，他并不是很想继续哭下去。
这眼泪倒不受他控制，就这么从眼眶中滚落，这就是神吗？
必须爱人的神。
听到他说的话，其余人一秒钟也不敢犹豫，眼见自己的脚又能动弹，当即就连滚带爬地朝着山下跑去，生怕脚下动作慢一步就跟那三个人一样做剑下鬼。
隐去身形的黑袍人在林权真到来的时刻便找了个地儿暗中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他直勾勾地望着明黄衣衫人杀人的利落、干净，心下没由头地生起一丝讥讽。
他的手搭在枯枝上抚摸，小声道：“权真大人……”
林权真撇了眼西北方向，觉察到一道视线已经在他身上停留很久，他背对着视线丢出一道剑气，用上了四成力。
黑袍人看着那道突如其来的剑气，转身就躲，腰间挂着的平安扣却被剑气的锋芒剐蹭在地，他下意识就要去捡，然而林权真此时已向这边奔来，他无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平安扣，只得愤愤离开。
林权真没有在西北方向找到人影，只是在一棵枯树下捡到一枚平安扣，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像是初学写字的人雕上去的，鬼画符般丑陋，他看了半天也没认出一个字来。
默默将平安扣放到他的衣袖里，就往钱如雪她们所在的方向走去，撤下法阵时才想起三颗头还齐刷刷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林权真有些窘迫道：“要不然……你们再等等？”
钱如雪倒是在看到他背后那片血光的时候就将团团的双眼蒙住，这忽然听到他一本正经地叫她再等等，不禁笑出声来，“没事，团团没看见，这孩子很听话的。”
“那你……”
她看向那张悲天悯人的脸，半开玩笑地说道：“看得多了不算什么，我先前还以为林道长像画本子里的人一样不忍杀生。”
林权真用朔月在三人脚下开了个隔绝视角的结界，随即坐在一块石头上，平静道：“可能……和钱姑娘想的不一样，我给过机会。”
钱如雪从怀里拿出块白巾递到他跟前，打趣道：“林道长先擦擦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边落泪边杀人的呢！”
她其实没有看见林权真杀人的样子，只是在他打开结界的一刹那，她只一眼就看见那两道不起眼的泪痕，觉得有些刺眼，这人伤神的摸样就像初春梨花经不住轻风一吹，翩翩然往泥潭出摔去，溅起满身污秽，使人哀伤。
林权真很是果断地接过白巾，左右随意擦了擦才道：“我不知为何哭。”
眼行几滴泪，在他看来是没由头的，杀人不就是该不留情面，手起刀落，自己以前斩杀罪神都不曾落泪，今日竟对凡人落泪。
若是为神者注定爱人，那又为何神可以将凡人当作无关紧要的蝼蚁？
这不矛盾吗？
林权真不解，别的神官杀人的时候也会像他一样落泪吗？
钱如雪看着他失神地坐在原地，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什么，她向团团使了个眼色，“团团快去哄哄好看哥哥！”
团团心领神会地带着怀里的小猫，蹦蹦跳跳地朝着好看哥哥跑去，又看到他身上华贵无比的衣裳，一手脏兮兮的小手赶忙收了回去，只是高举着手中还在呼呼大睡的猫。
林权真一回神，就发觉鼻子边沾了些毛茸茸的猫毛，狭长舒缓的凤眼对上一整个圆滚滚的猫脑袋以及后面半张正对着他笑得开怀的笑脸，他看着那张干净纯澈的面庞，说话也带了些热气儿，“你要给哥哥抱吗？”
团团点了点头，随即又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好看哥哥今天穿得那么夺目，她不太想把哥哥衣服弄脏。
林权真见她一会点头，一会儿摇头，拿不准她给不给，干脆站起身连人带猫都抱到自己怀里，顺手将衣衫上沾的血块也快速擦去。
团团像只受惊的兔子，在他的大手里身体都变得怪怪的，她不安地开口道：“团团脏，衣服干净。”
四岁的娃娃口齿还有些不清晰，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林权真轻轻地揉上她的脑袋，语气又轻了几分，笑道：“哥哥说了，衣服脏了洗洗就好，团团只有一个。”
团团耷拉的脑袋立马精神起来，眼睛里还闪着小碎光，开开心心地答道：“嗯！”
钱如雪在旁边偷笑着，这道长以后要是有个女儿，那不是变成活生生的女儿奴嘛！
平日见什么都是冷心冷面，对上个四岁娃娃反而有点人气儿，果然让团团去哄道长是个明智的选择。
钱如雪忽的想起什么，开口对林权真说道：“道长认识个穿黑袍的老者吗？我和团团明明都快拿着朔月下山了，不料半路遇上个枯手黑袍老者，听他的口吻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