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亭进门便惊奇,分明出去迎绾月时桌上有四碟凉糕,回来就成了三碟,嚷嚷着一定要戚大哥补一碟回来。萧瑯和戚大公子嘲笑他过目不忘的本事都用在记吃食上了。
闲话说了一筐,几盏茶下肚,美人的曲子也换过了三五首。戚思瑜终于是忍不住,看看绾月又看看萧瑯开始切入正题。
“侯爷,说说吧,昨日朱雀大街上,那独眼究竟是怎么回事?坊间的话本都已经写到……”
后面的话不甚吉利,戚公子当着绾月的面说不出来,给萧瑯使了个眼色。
纱帐后,美人轻抚着琵琶,一字一句含情脉脉,唱起了新曲——“正月里儿打新春……”
不愧是戚公子的解语花。这话本是自打萧瑯回京有的,现今新续的第九十九回正是:宁安侯赫权贵强娶妻,姜姑娘小寡妇上新坟。
萧瑯品了一口茶,口吐芬芳:“之前编的瞎话还少吗?他们爱传便传去。那人自己不长眼,冒犯了本侯,我只不过给他个赎罪的机会罢了。”
绾月放下盏:“仗势欺人。”
宁安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也得是本侯有势。小月儿,你不会还想多管闲事吧?”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绾月就没指望萧瑯能说出什么好话,早就见怪不怪了。
绾月:“侯爷昨日若是因为绾月冲撞了您,想要折辱我,才将那人带回府中折磨的话,您不妨放了他,直接罚我好了。”
萧瑯目光由幽幽:“小月儿,那人已经落在本侯手里一日有余了,你凭什么会觉得,他还活着?”
绾月垂眸道:“因为我不相信一个南征北战,戎马沙场为守护黎明百姓的人会如此。”
“哈哈哈哈哈,这话我听着顺耳多了。”萧瑯眉眼温和,笑道:“不过,若是本侯说,我征战沙场只是因为喜欢杀人呢?”
绾月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掉了。
萧瑯替她扶好杯子,看着绾月的小脸,眸中又不可轻易察觉的悦色。
又一种表情,恐惧。
姜亭见绾月小脸煞白,维护姐姐道:“萧哥哥,我阿姐胆子小,你别吓她了。”回头安慰绾月道,“阿姐,萧哥哥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茶再喝下去,只怕是又要不欢而散,戚思瑜锤了萧瑯一拳,向绾月道:“绾月妹妹,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天色不早了,我差人备好马车,送你和亭儿回府。”
“有劳戚大哥了。”
绾月可巴不得能早些回府,她还挂心着昨夜里姜氏夫妇给她的金银珠宝呢。
原本今日不出来,她能好好盘点盘点。
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后,她幸得济州一户人家收容。那人家本不富裕,待她一个外人却是极好。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份恩情。昨夜里父亲和杨氏夫人都给了她好些贵重的东西,她一人根本用不了,便想拿一些去换成银票,再找上信得过的信使将钱寄给那户恩人,算是报答他们。
等车架的空档里几人都不说话,只听纱帐后那美人语调轻媚咿咿呀呀吊着小嗓。
姜亭见气氛尴尬,便追着萧瑯问这问那,多是一些兵法相关的,萧瑯也不嫌他烦,一一指点解答。
宁安侯不说那些凉薄之语,倒显得沉静儒雅了起来。
绾月揣测半天想不透这人,索性不再想了。
抬眼再去看时,三人已经从兵法说到了北疆,茶也换了酒。绾月想起来时曾听萧瑯说,他本就是来找戚公子喝酒的。
原是因她才喝了茶。
姜亭这小狗腿正给萧瑯斟酒。萧瑯也不客气,接过酒杯就喝,饮罢还叹一声:长安的酒水就是比不上北疆的烈。
戚思瑜的目光也停留在萧瑯身上,笑问:“你是想回北疆了?”
萧瑯眼中并未有醉色,酒杯撞了撞戚思瑜的茶盏,笑道:“那破地方哪有长安好,长安的风儿也轻柔,花儿也娇艳。”
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绾月,又道,“还是朵带刺的小蔷薇!”
绾月轻哼一声,不理他。
萧瑯见逗弄不到她了,眼中有些失望。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南苑的仆从。进来告说送姜小姐和姜少爷回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绾月拜别,刚想起身,一脚迈出去险些没摔一个趔趄。幸好坐在她身侧的姜亭眼疾手快,身形敏捷将人给扶住。
姜亭疑惑道:“阿姐,好好的你怎会平地摔倒?”
绾月也正奇怪,回忆起方才的细节:“我也不知道,方才只觉得有人扯着我的衣裙,许是衣裳挂在凳子上了。”
萧瑯本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小月儿,我看,是有人想留住你,不想让你走。”
他忽将那盏往桌下一掷。
“啊!”
瓷器落地的同时,桌下响起一人闷哼。
姜亭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