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那时便想,或许神明对于人世间而言,就是支撑在苦海中挣扎的人们活下去的善意谎言吧。毕竟神明不能渡苦海中挣扎的人上岸,她娘的药却可以。
但这是杨氏的一番好意,绾月不忍辜负,弯腰上好那三炷香,又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她拜的,是人间的善意。
城隍爷保佑,绾月而今倦鸟归林,有枝可依,希望能将此幸运也分于尚在苦难中的宛唐百姓。
绾月做完一套礼起身时,置于案上的签筒无端掉了下来。竹签散了满地,其中一支竹落触地后弹落在她的衣上。
老庙祝笑呵呵过来捡起签文看,摸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
良久,这须发花白的老头撑开耸拉着的三角眼,泄露天机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这一支上签,算的是姻缘呐。”
杨氏听着是上签,展露笑颜,追问道:“大师这话是何意?”
老庙祝将签文递与她和绾月看,只见上面用朱笔写到:第七首相如成亲。
相如成亲的典故绾月曾在书中读过。
一曲《凤求凰》换得一首《白头吟》。
奈何从来只许新妍色,谁悲酒庐吟白头吟。大才子司马相如那般辜负卓文君的爱意,怎能说是上签呢?
尚未经人事的绾月不懂那些爱恨交织的弯弯绕绕,她的眼里非爱即憎。一如她不懂阿娘和姜正熙本是相濡以沫的夫妻,为何最后悔相忘于江湖。
那签下还书了两行小字,姜亭挤过来将它抑扬顿挫念了出来:“一朝入王殿,便得贵人提。【1】,这签说的,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嘛!”
他顽皮地眨着眼,向绾月笑道:“看来阿姐将来要嫁大才子了!”
绾月的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她恩公那么背影,摇摇头将那抹虚影晃散。她彻耳通红,脸上也擦上一层红晕,羞地低头嗔道:“亭儿莫要胡言!”
模样娇媚,可怜可爱。
杨氏注视着绾月,眼中含笑,连连颔首。女儿生得好,真嫁在长安也好,离娘家近,凡事都好有个照应。
老庙祝接了话茬,煞有其事点点头,翻开嘴唇呲出两颗板牙:“老夫再赠姜小姐一句,谓之‘长相思,在长安。’”
一字一顿,颇为庄重。
杨氏母子二人异口同声重复道:“在长安?”
“大师,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月儿的良人回事长安人士?”绾月就快及笄了,杨氏作为姜府的女主人,对她的婚姻大事十分上心。
“天机不可……”
庙祝摇头晃脑,刚慢吞吞吐出四个字,忽然大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公子语中带笑,粗暴地将老头的话打断。
“什么天机,也说与本侯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