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庭花
第廿七章长安月·萧郎
萧瑯端坐于书案前,垂眸凝视着跪在地上之人。那人正是独眼的卢忠。他受了伤,手臂正汩汩冒着血。
血腥味在房间弥漫,萧瑯不悦地皱了皱眉。
卢忠弓着腰,眼观鼻鼻观口,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侯爷,我的身份暴露了。”
萧瑯眸中微光闪动,冷哼一声:“废物。”
这人带着伤出现在这里,他便知事情已然失败。或许他不该心软,早便该直接将他给杀了,为父亲母亲和死于那场战争的北疆将士们报仇。
那日在地牢中,他念在卢忠也只不过是替人办事的一个小喽啰,真正的始作俑者还躲在幕后,便想留他一条狗命,放长线钓大鱼。
为逼卢忠供出背后的主子,萧瑯拿他儿子和老母做饵。抛下话后晾了他几日,只派伍一领着已经改名伍三的小狗蛋,故意去地牢在卢忠面前晃了几回来刺激他。
卢忠见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儿子认贼作父,甚至对萧瑯心怀感激、言听计从,心里十分煎熬。
他那傻儿子如今已经是将命系在裤腰带上了,还当自己是遇上了个大善人呢!
铮铮叛骨被在眼前活蹦乱跳的亲骨肉磨软了,他实在于心不忍。
得知家眷坎坷的经历,卢忠也想明白了——自己已经被上面的主子弃了,若不是他命大阴差阳错逃过一劫,只怕此时早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上面那人答应自己之事并没有做到,他又何必继续有情有义,继续得罪宁安侯呢?
自己的膝盖不值钱,若是这一跪,能换回老母和幼子的性命,也值了。
左右已经是个叛徒了,再为了家人叛一次又如何呢?他落了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不就是为求能护住一家老小吗?
于是便伏首跪了宁安侯。
可惜卢忠也并未曾见过要镇北将军性命之人是谁。他一个场面戍守北疆的兵,并不曾认得几个官。跟他接头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头上带着斗笠,只知听着口音像是长安的,随身的小厮叫他大人,许是个京官。
大海捞针。
萧瑯便根据他仅剩的印象,先列了一串京官的名字,叫他挨个去认人。自西郊流民之事捅到皇上面前之后,京畿的安防便加强了。卢忠百般小心,却仍是被巡防的守卫发现了。
这便有了今夜这幕。
卢忠见萧瑯皱着眉,赶紧磕头求饶道:“侯爷饶命啊!伍一公子已经断后了,不会有人查到侯府来!”
他向萧瑯那边跪爬过去,却被伍一的冷刀给拦住了。
伍一看了看卢忠的胳膊,皱皱眉道:“老实待在这,别让你的脏血污了侯爷的衣裳。”
卢忠的腿木然停在了原处,不敢再上前去。
伍一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向萧瑯道:“主人,您不必担心,都已经做干净了。”
萧瑯颔首,问卢忠道:“名单上的人见了几个?”
卢忠答:“有十之三四。”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对着的纸,展开递与萧瑯。纸上整整齐齐写着二三十号人,最左一列划了红线。
萧瑯扫了一眼名单,左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后摆摆手吩咐道:“罢了,伍一,你先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势吧。”
伍一:“是。”
卢忠捂着手臂直起膝盖,却不往外走,定定站在原地。
萧瑯脸色微变,将手中的纸一折,问道:“你还有何事?”
卢忠攥了攥拳头似是酝酿了好久的勇气,慢吞吞开了口,请求道:“侯爷,我想见见我儿子和母亲……”
仅剩的一只好眼望眼欲穿地盯着萧瑯,等着他接下来的判决。
萧瑯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低声道:“不行。”
卢忠哑口无言。伍一十分有眼力见的将人带了出去。
卢忠一脚踏进晦暗的夜色里,便听身后响起了少年冷厉的声音。
“我非是出尔反尔之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动你的家眷,”萧瑯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地说,“可若是不听话,便自行领会吧。”
门一开,冷风涌入,吹得人清醒。伍一和卢忠一走,房间里静的出奇。
萧瑯靠在椅子上,阖上眼,思考着明日要去何处耍。
案子要查,纨绔也要继续装。虽然比起出去被那些朝臣的眼睛盯着,他觉得在关禁闭的日子更清静些,暗中做点什么也更方便。
但上次绾月义卖他没能到现场,实在是极为可惜。否则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小月儿当时是怎样将与戚思珞是怎样对峙的。
她那么胆怯的一个小姑娘,竟能将戚思珞那般刁蛮的人骗的团团转,倒是另他出乎意料。
想到这里,萧瑯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
可想起她这一计是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