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要下雨的模样,急的快步追上去,向她解释。
“阿姐,你一定别伤心,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人呢,赶明儿我见了他,便帮你问问。”
绾月认真道:“不必麻烦亭儿了。这事……就算了吧。”
她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回去想想戚老夫人的贺礼,届时亭儿可还要帮我好好参谋参谋。”
*
回到房中时,派人送来的菜肴也刚巧送到。看着那饭菜上冒着的腾腾热气,绾月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木住的脑袋也又开始转起来。
是谁呢?究竟会是谁呢?若不知道还好,一得知“如圭”竟就在自己身边,竟让她感到不知所措,甚至没有勇气去揭开蒙在“如圭”头上的这层神秘面纱。
可他为何,不愿认她?
“小姐,水温调好了,净手吃饭吧?”花奴端了铜盆,递与绾月。
绾月方欲将手伸进水里,便瞧见那条祈愿带,红线般被她绕在手上,余出来的部分垂到了掌跟上。
花奴问她:“小姐,您在城隍庙时不是还念着回来问少爷宁安侯的名字怎么写么?”
小丫鬟一脸疑惑:“缘何今日少爷问起时,您又什么都不说,也不问了?”
绾月伸手将腕上的祈愿带解下来,看似随意地挂在架子上。红绸被木枝拦着腰,长尾往下拖着。清澈的水盆里,映着布上落款。墨洇开,但字迹辩得分明,那是宁安侯的名——萧瑯。
绾月淡淡答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原来当时姜亭拜托萧瑯帮她挂祈愿带之时,他还曾替她祈过愿。
怪不得今日他说自己是来还愿的。
可祈愿之事萧瑯明明有很多机会告诉她,但却从未提起过。自己也明明可以将摔下树的真相带说出口,也选择了沉默。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出口的秘密。或许“如圭”不愿与她相认,也是他的某个秘密。
绾月心中忽释然了很多,一种被悬起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因自己想寻觅某个人而产生的焦灼感,就如那桌上的腾腾热气一般。
飘了,散了。
心道:不再找了。
“如圭”已经留了什么在她的生命中。他早已掀过去的一页,她终于也决定要掀过去了。
还是净手,吃饭,好好想想究竟如何才能打动戚老夫人的心,不给姜府丢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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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准备寿礼之事,这几日绾月常站在心月斋的案前冥想。
中州……她七岁之时曾随阿娘去过中州行医。中州地处宛唐腹地,前朝都城便在此处。绾月只去过那一处,去的便恰好是旧都洛阳。
黄昏,夕阳把茅草屋的上空染成金黄。几缕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偶有几声鸡鸣犬吠,惊得那如丝如缕的烟斜了身子。
几个等饭熟的小孩便聚在一起玩,等着他们的阿娘叫他们回家吃饭。那时春四月,正是牡丹花期,娇花次第开放。娘的病人家有个大她两三岁的小姑娘。见她一人蹲在门口望天,便拉她一起去做家家酒,几个小孩子学着大人们“娶媳妇”。
门口那两丛牡丹便糟了孩子们的秧,叶来做菜,花来做妆。
见小绾月直盯着花看,领着她玩的小姑娘便特意摘下一朵开得最美的花插在她头上。那小姑娘是个玩家家酒的个中高手。戴上大花后,她又将红牡丹嫣红的花粉搽在绾月脸上,扯了黄花拿花粉作额黄,将绾月打扮成“新娘子”,引得同玩的几个小郎君为争着做新郎大打出手。
绾月吓得哇哇大哭,阿娘和屋里的大人闻声赶过来,听了缘由后却忍俊不禁。只留她这个“新娘子”脸上挂着泪珠,抹成了个大花脸。
想起这些,绾月忍不住勾起嘴角。
洛阳忆,必是忆牡丹。
支离破碎的往事断断续续紧紧她的脑海中,补缀成童年时期珍贵的回忆。
虽是哭着结束的家家酒,但那竟算得上是她颠沛流离的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珍贵游戏。
那时候的风很轻、云很淡,日子好似总是过的很慢。阿娘虽总是嫌她是小拖油瓶,却总带着她四处救人,也将她护地很好。
戚老夫人既是洛阳人,或许她幼时也曾与三两好友一同玩过这般家家酒,也戴过花、涂过粉吧?
绾月点点头,心道:牡丹必得算上一个。
方定了牡丹下来,便见花奴引了管家过来。
管家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弯腰恭敬递与绾月,禀告道:“小姐,这是宁安侯府来的信,说一定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
绾月诧异道:“宁安侯府?”
上次在城隍庙,宁安侯不是已经与她一笑泯恩仇了吗?
难不成,他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