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翻出一张字条来递给绾月。
绾月低头一看,字条上书着七个小字:望与君拂岳山上一见。字迹是娟秀的簪花小楷书,看上去像是女子所书。常禄与她不相熟,辨认不出她的笔迹,想来始作俑者就是这样骗过了她。
绾月皱眉,沉着一张小脸:“这荷包是谁给你的?”
常禄一脸“这东西怎么在我手里你还不清楚吗”的表情,冲完月又笑又挑眉。
“一个小乞儿,说是你拜托山上一个猎户带给我的。上次你不是给我画过扇面么,我可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你的东西!”
常禄颇为得意,为讨绾月欢心,昧着良心往自己脸上贴金,硬是要把五分的事情说成十分。
“猎户?”
绾月闻言微微一怔。
理所当然的,近日来过藏斓苑的那个独眼男人出现在她脑中。
自从上回花奴和伍三将遇上那猎户的事跟绾月说了,绾月便一直想有机会见一见这人。只可惜实在不巧,每次那猎户来的时候,她不是在闭门画画,就是和萧瑯一起在练武场扎稻草人,终究不曾见过那独眼男的真颜。
“绾月妹妹,我厉害吧?我敢保证,但凡是出自你手的东西,我肯定都能一眼认出来。”常禄将大脸贴过来想要讨赏,打断了绾月的思绪。
绾月伸手拿过那个荷包,想探探常禄的口风:“那是个什么样的猎户?”
常禄也没见过那猎户,只道那小乞儿也没细说。
但就算常禄不说,绾月心中其实也已经有答案了。在山上这么长时间,她见过的新面孔寥寥无几。
能进出拂岳山的猎户,也只有那一个吧。一个普通的猎户又如何得知自己和常禄之间事,并利用这点将常禄骗到山上,必定是受人指使的。
受谁指使的,还能有谁?常禄,常林这个两个名字,绾月在藏斓苑只听一个人提起过,萧瑯——那日她捧着匕首的图纸去找萧瑯商谈的时候,她听见了萧瑯派伍一盯着常家,似乎还说过一句什么“不择手段”之类的话。
绾月并不惊讶萧瑯会对常禄出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打着她的名义去约常禄上山的。
可既然是和她有关,萧瑯为何不此事直接告知自己呢?是因为其实他并不相信她吗?
那日萧瑯明明知道她在窗外听到了他和伍一的对话,他为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呢?还是他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默契到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然后乖乖配合他?
一想到这些事,绾月便觉得萧瑯今日要下山是为了要避嫌。他是故意要错开常禄上山的时间。
萧瑯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件事情的呢?连送她匕首、下山找铸剑师这种事情都算计在内,让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巧合!
绾月咬了咬嘴唇,冷笑了一声,将荷包收进了袖中。
春到人间暖风阵阵,绾月却觉得自己的心里冰冻三尺。
被他蒙在鼓里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常林见绾月神色黯然,一时也忘了问绾月为何要将送给自己的荷包又要回去,赶紧打住刚才的话,想换个法子来哄她多与自己说几句话。
他打定绾月是个会心软的主儿,苦着脸将一双手往她面前送,咬着嘴唇让自己看上去更楚楚可怜些。
十个手指头全都磨破了皮,斑斑血迹混着泥土,看上去十分骇人。
医者仁心。纵使是面对先前对她有不愉快的常禄,看到此情此景绾月还是内心有所触动,微微皱了皱眉。
这位常大少爷素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一双手细皮嫩肉的,哪有过现在这种狼狈的时刻!今日他明显是被萧瑯摆了一道忽悠上山的,肯吃这般苦竟只是为了来见她?
绾月的目光扫过常禄鲜血淋漓的手,秀气的眉微微皱了皱。他是傻吗?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常禄见绾月有所动容,瞅准时机恬不知耻道:“我的好妹妹,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发发善心将我带回去,替我好好包扎一下吧!”
绾月将目光从他手上收回,斩钉截铁道:“不行。”
皇上那么宝贝他的院子,若是她擅自将常禄带了回去,岂不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眼看一月之期就快到了,若是在这时候惹怒了皇上,她的画也就不用给皇上看了,直接卷铺盖住进大理寺就是了!
绾月冷漠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常禄脱口而出:“藏斓苑啊!”
“你也知这里是藏斓苑!”
绾月冷冷道:“好好的路你不走,非要从后山上翻上来,定是没有皇上旨意的,我若是将你领回了别苑,岂非是要和你一同领罪了?”
常禄还没从和绾月相见的欢喜中回过味来,闻言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好妹妹……”他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绾月无情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