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GS特发科。
昏暗的长廊上,随着皮鞋敲击地面之声由远及近,顶灯噔噔亮起,熊小滚身着一袭威严庄重的警礼服从尽头大步走来,灯光划过他胸前银穗般的肩饰。
他今天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上午参加完表彰大会,下午陪领导接见要员,抽空和邓烟雨的家属沟通了夜间保护事宜,刚在市公安局开完岁末年初重点工作推进会议回来,这下横竖也该没什么事了,但脑子里总记挂着那帮捣蛋鬼,准备搞个突袭看看他们在干嘛。
悄悄拉开丝滑的门——前排的灯关光了,桌面又暗又乱,后排有几个猫在工位上,不知道是在偷摸刷剧还是看小说,都瞅不见头。
他轻咳一下,说:“今晚值班的哪几组?”
“我c大王来了……”
一阵小小骚动过去,危如累卵的摞摞蓝色文件夹后头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细手臂,那是大病初愈的极乐,她虚弱地汇报:“一组和三组。一组影青夜间出勤,三组无缺席,呀……哥你这身帅爆了,麻烦多穿穿好吗?”
“臣附议。”
熊小滚盯着那个附议的臣,说:“你们不值班的怎么还在?”
斗香一口气吸光蔬菜汁,捏扁,说:“近期晚上报案多,我们正常下班的小组打算轮流多蹲一个小时以防不测。”
我的天,孩子长大了!熊小滚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欣慰地抬手捂住嘴,差点没眼泛泪光,却听金刀无情拆穿了自己的队友:“大哥你听她瞎吹呢,你这个月往冰箱里塞了太多好吃的,暮火组长警告谁一口气炫光就从年终奖里扣出来补,她怕扣钱,但哪忍得住,这不加班加点地来打攻坚战了。”
“……”乐极生悲,指的就是熊小滚这张脸,他叹气,问,“影青呢?”
“我在呢。”
“你还在个头,可以出发了。”
“没到点。”
“邓烟雨现在关键期,你管什么没到点,去就是了!”
熊小滚活像个暑假看你赖在床上一脸不快的老妈子,走进来巡视一圈。公冶把不忍卒视的工位简单清理一下,不知从哪清出个纸袋,里面是两瓶千纸鹤。
“队长,”公冶拿出来,“这个忘记供了……”
都忘一个多月了。熊小滚无语:“放你们工位上吧。”
“哇好可爱,影青给我一瓶,谁折的呀?”
两瓶全都塞满了,一堆鹤鹤像挤在早高峰的地铁玻璃上,公冶正要把手中的递给同事,一瞥眼,见这瓶里面有只比较奇怪的绿千纸鹤,它从头到尾皱蔫吧唧的,脑瓜子也创歪了,小翅膀却骄傲坚强地翱起,像只努力追人的小鸡仔。公冶看笑了,把这瓶留了下来,摆到工位的左上角。
熊小滚心思不在这,他比第一次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还焦虑,整张脸的忧愁劲快揉成一团,那颗心也七上八下得厉害,老感觉要出事。
他叉着腰转身,对横七竖八瘫着的废物崽子们说:“你们在保护受害人期间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不适立刻提出来,无论多晚,我都会接电话,还有一点,这一点我已经跟你们念了千八百遍了,恳请你们发发善心把这句话烂脑子里:出勤时务必!随身!携带!镇血剂!”
“知道了!”公冶的吼声从下方闷闷传来,他在轮番开锁拉出一只只抽屉翻找着他的银色针管,纳闷地自言自语,“我这个月没领吗……?”
“不是这边,靠左那列,第二个抽屉,哥,你这记性咋回事啊,你要不要先下个导航?我怕你半路迷路到关海区……”
“我看他会直接迷出国去,签证都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斗香被点了笑穴,在那前仰后合。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果真在第二格抽屉。公冶松了口气,手铐对讲机别上,准备一身轻地走了,熊小滚眼神犀利眯起,命令道:“枪带上。”
公冶站住。
“这两个月,它是你的,带上。”熊小滚不容置喙地说。
七发子弹也打不死的美食家,在面对黑洞枪口的瞄准和冷锻枪管的重声喷火时,到底还是会孳生一息触动。网上专家七嘴八舌地点评我国火器落后,枪械对美食家造不成致命伤,甚至无法起到威慑恐吓作用——这是假的。
能打死,不过取决于量,比如机枪炮就一定能没人性地扫死,然而太残酷了也不现实,都没有列入美食家死刑的考虑范畴。
当熊小滚掏出它,公冶震惊得瞠目结舌。队长不仅煞费苦心为他单独申请一台车,还坑了把枪过来。
“你怎么弄到的,合法的吗?”
熊小滚被他问得负手背过身,只回了八个字:“你是宝,领导们疼你。”
听完,公冶骨头快酥死,当场就想挖个地洞钻起来。
“别弄丢。”熊小滚视死如归地仰头望月,“这要丢了,你和我也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