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殿里的陛下亲卫纷纷现身,宫室中不知设下了多少机关,郑妤望但凡有对秦皇不利的举动,弩箭便会直接刺穿她的胸膛。
扶苏这才明白,他爹怎么可能独身会见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是自己莽撞,生怕父皇像多年前会见荆轲一样遇险,可是这咸阳城中不知有多少人对父皇恨之入骨,为人子女,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无论郑氏所言是真是假,行医救人一事乃章邯亲眼所见,只要对大秦有用,朕便可将其留在宫中任用,若真图谋不轨心怀异心,再杀也不迟。”嬴政板起脸:“倒是你,行事如此莽撞,今日朝会上更是心不在焉,你自己说我提醒你几次?”
“两次。”扶苏讪讪道,然后乖乖跪坐到嬴政身边听训,对于自己悉心教养的长子,嬴政对他寄予厚望,彼时还没有迫切渴求长生的嬴政曾想过假使有一天自己龙驭宾天,便要将统领帝国的重任交予扶苏,可是这个孩子温和纯良还有点犟,小时如此,大了依旧如此,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吗?
嬴政认为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
知子莫若父,扶苏在想什么,嬴政一清二楚:“听说你对郡县制有些不同的看法,说来听听。”
“儿臣是觉得大刀阔斧的全面推行郡县制过于仓促,应当放慢脚步给予六国臣民喘息的时间,郡县与分封并行,而后慢慢合为单一郡县制。”
“王绾去找你了?”
“没有,扶苏并不支持王丞相提出的分封,是这几日在李廷尉那里做县域区划,自己想的。”说到这儿,扶苏还有点渴望得到赞许的意思。
“政策已经下达,绝无更改之意,难道要一边分封贵族与六国旧部,一边实行郡县?天下一统更要加强集权,以防重蹈周朝覆辙。”
夜色沉沉,帝国的长公子留在章台宫陪他的君父批阅简牍文书,直至天欲破晓。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今日耽搁了太多时间,始皇帝陛下给自己定下一天的工作量至少一百二十斤竹简,不加班看不完。
至于被迫留下来复习律法的扶苏,估摸已经睡醒一觉还能看见宫灯映照下他爹加班的身影。
露华宫
荷华快要被自己的玉坠子闪瞎眼了。
“他进宫了,他就在宫里,他去见你爹了,诶他好像离你挺近。”
“嘘......”荷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吵的好烦,我现在连自己寝宫的大门都迈不出去,更别说去找那个身上戴着溯的人了。”
自打被禁足后荷华实在太过无聊,本想着把弟弟妹妹们拽过来陪自己聊天解闷,却又觉得被禁足这件事丢了自己身为大公主的面子,想琢磨后世那些发明创造,无奈宫里一是缺乏原材料,没法亲手实践,二是自己也......记不太清。
但她很想立刻找到这个和自己那么有缘的人。
于是荷华公主坐到了自己寝宫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黄门唠嗑:“你们真的好辛苦,不如进来坐会儿?喝点水吃块糕饼?”
“公主就别扎煞奴臣了,陛下给公主下了禁足令,奴臣也只是奉命行事。公主若是出了这露华宫的门,奴臣的脑袋会落地的。”
“对不起对不起,不至于。”习惯了后世生活的荷华偶尔会忘记陛下是掌管生杀大权的人,但小黄门也是用了夸张的说法。
到了第二天,荷华用出自己无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百试不爽的妙招——生病。
“公主可是昨日着了凉?”阿沅贴心的摸了摸荷华的额头:“奴婢现在去请太医令。”
荷华勉力睁开眼睛:“我......能不能不请他来,让我出去?”
“恐怕不行。”
郑妤望也没想到入了大秦皇宫,开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公主治病。
听宫人们说这位公主最近总是做出一些不合礼法的事情,比如擅闯章台宫,追杀中车府令赵高什么的。郑妤望默默在心中竖起大拇指,不知是始皇帝哪位女儿,还挺厉害的。
可是在她生活的后世,秦朝史料缺失严重,公主们的信息更是无从知晓,只记得在秦陵东侧上焦村曾发掘出刻着“阴嫚”、“荣禄”的印章和凌乱的骨骸。后人推测印章的主人是嬴政的儿女,惨遭二世迫害的皇子公主。
而当自己亲眼见证这两千多年前的历史中时,历史就已经不单单是文字可以描述的了,这其中参杂的血和泪,让郑妤望倍感痛苦。
“郑氏奉命为公主侍疾,公主千秋。”
荷华听着外间熟悉的声音,那道声音和自己在后世的朋友很像,可是这种离奇的事情不可能偏巧让她俩赶上,故而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可是拼命在自己掌心跳动的洄却预兆着,这事儿不简单。
“公主,今日前来侍疾的女医是新入宫的郑氏女,现在让她进来吗?”阿沅进内室通传。秦朝有一套完整的医官制度,于少府之下设六丞,其中包括“太医令、丞”负责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