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野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买了?等一下还得还回去。”
他笑答:“这几天都在下雨,把人家的伞买了他们不就没伞用了吗?况且借伞才有难度,才好玩嘛。”
宋清野:“有什么好玩的。”
楚辞云弯眸:“取得陌生人的信任让他愿意借伞给我不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
她无情揭穿:“明明是那家的小娘子被你的脸迷住,想再见你一面才同意把伞借给你的。”
楚辞云皱眉:“是这样吗?”
他一会儿又笑开:“那好在我不是坏人。”
乡下百姓住的多是茅草屋,像王家那样用砖头盖的屋子是很少的。
他们经过一个又一个草屋,见到有孩子在玩水,有妇人在屋里坐着绣帕子。
经过田地,见稻田菜地都被大雨淹了,好多农户在挖泥筑成水道排水,听他们抱怨这雨如何毁了收成,夏税该如何凑齐缴上。
农户穿的衣服都是缝补过数次的粗布麻衣,脚上趿着破草鞋,面容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统一的红黑色。
楚辞云和宋清野安安静静地路过他们,若是有人注意到,楚辞云便会点头一笑。
他们走进山里,山半腰独独有一间简陋的草屋,屋里有个少年在背书。
少年嗓音很大,语调周正:“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故君子…”
少年似乎忘记了这句话如何说的。
楚辞云听他背了许久,接道:“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探出窗外喊道:“是谁!”
少年的视线穿过雨迹,落在外面的一对男女身上。
楚辞云走向前,作揖行礼说明情况,一番交谈下来得知少年父母双亡,与七十岁的爷爷相依为命。他爷爷是有学问的,平日里会教他念书写字,可惜家里没钱上学,少年只能想尽办法借书来看。少年可不正在誊抄、背书呢。
楚辞云便不多打扰,带着宋清野翻过山,往神鹿堤的方向走去。
—
山路泥泞,青竹挺立雨中。
宋清野看着楚辞云清隽的背影,衣摆已经溅了些许污泥,但不减他肃肃风姿。
楚辞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一个看似任人拿捏却能暗中扭转局势,看似温柔却能将人一招致命的人。
又或是一个看似无所图却无时无刻不在图谋的人。
就像现在一样,楚辞云好像漫无目的地带她转悠,最终却带她走上前往神鹿堤的路。
宋清野总是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一时没有注意脚下,被石块一绊,心一紧,眼看就要扑倒地上,手臂却突然多了一道力,将她稳稳托起。
宋清野抬眸,看见楚辞云扔下伞,一手抓着山道边沿生长的刺柏树,一手扶住她。
他眼中的惊惧未消。
他们此刻在上山的崎岖小道上,身侧没有保护的栏杆,稍有不慎就可能跌下山崖。
楚辞云尽力压制自己的颤抖,温声道:“我扶着你。”
刺柏将他掌心划出了血,他只是垂袖掩盖,楚辞云看向那柄摔折了的破伞,玩笑中带着颤音:“这下真做一回坏人了。”
如串的雨珠顺着他发丝滑下,纤长的睫毛挂着水珠,他的容颜如月光华。
宋清野借楚辞云的力起身,将伞递到他头上。
淡道:“不要了,还钱便是。”
抓着她手臂的力道依旧很劲实,宋清野奇怪地看向他。
楚辞云琉璃般的乌瞳中,有莹光闪过,哪怕是玩笑都未缓过他心底的颤栗,楚辞云定定地望进她眼里,一字一句道:“宋清野,下次摔倒,要说出来。”
若不是他恰好回头,若不是他恰好想找她说话,她是不是就一声不吭地摔倒了?楚辞云不敢想象她就这样滑下山路会发生什么,他是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
宋清野晃了晃手臂,“我不需要你担心。”
楚辞云喉结滚了滚,眸色倏地变沉,他转身过去,没说什么。
只是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遮住自己就行,不用挡我。”
宋清野却离他更近一步,“你是为了救我才弄坏的伞,我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楚辞云垂眸。
“你刚才有话与我说?”宋清野想了会儿问。
楚辞云默了一会儿,才道:“嗯。”
山路漫漫,宋清野被他牵着往前行,伞面刚刚好将两人身形各遮一半,不偏不倚。
他嗓音温柔:
“我们一路走来遇到许多人。妇人、农户、与祖父相依为命的少年,他们普通平凡,或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或为了求学苦恼。但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