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呈现出一种韧劲又单薄的矛盾感。
常昑也摸了摸下巴,显然是读懂了他眼中的追问之意:“你无须过度疑心,我这人向来随性,此番出手助你也不过是因为瞧着你比那几人顺眼些罢了。”
“……”
风观止垂眸分辨着这人的言外之意,蓦然想到什么,心头又紧了起来。
该不会刚躲过老淫贼的迫害又撞上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断袖吧??
还没等她会过意便听见一声喑哑的气音贴着身子传来,抬眼便看见这人喉结微动锋利的嘴角绷成了一条上扬的线。
……显然是在憋笑。
风观止眸光暗敛,此刻假面下的脸色估计也好看不到哪去。
常昑也没想太多,原是见他状态太过紧绷想要破个局,此刻见他没有搭言,便也意识到方才一番话大抵是惹误会了,适时收敛了笑意。
“戏言而已,小兄弟莫当真。”他清咳一声换了副神态正儿八经解释道,“崑山马帮那伙人我许久前便打过照面,说起来与寻常匪盗不同,向来劫富济贫扶危济弱虽有贼匪之名行的皆是侠义之举,是以并未相犯。自帮主屠烈音讯全无死生不明后如今余众受官僚驱策形同暗卫怕是与开春以来的平三关之政有关。”
点到为止,没再往深处解释。
他先前在林中无意听到了只言片语,大抵知道青年开罪个人了。
风观止没有搭话,作为亲历者她自是比旁人门儿清。
近年关内匪寇猖獗据地为王,为平乱安民今年开春以来几地折冲府联合发布削匪讨贼檄文,此策一出宛若万钧雷霆迫面而来直打得作乱的的匪寇措手不及,大半年来不仅仅是关西的势力滔天的巨贼反寇元气大伤东逃南撤就连距山立寨的绿林山匪也未能幸免,死伤不计其数,招安者众多。
此刻她神色早已恢复如常,抬眼示意:“扶我起来。”
常昑也识趣地没再废话托着肩臂将人扶坐起来,用自己的胸膛给他当靠背。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何况还是两个男人。
坐起身后视野终于开明了,难怪方才闻到了淡淡的水汽味,此时借着淡淡的月色能大致看清周遭环境。
只见马儿正缓行于潮湿狭窄的半山崖道上,身侧不到半丈远的地方便是雾气缭绕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涧,无须侧耳细听便能听见崖底汹涌的江流声,地形甚是险要。
“这便是你所说的捷径?”风观止抬眼看向一旁的月照秋山之景,尽量忽视身后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和似有若无的心跳。
“此片道区近日每过亥时便有大批人马夜调军资,避免招惹麻烦还得取道另行,这条山道险是险了些,却是截弯取直便捷之径。”常昑也坐正了些,方便他倚靠。
风观止不置可否地没有搭言,目光落在了黑暗中的群山。
昏沉的远山如同栖眠于明暗交界之域的古兽,穹顶朦胧的月轮此时已有斜沉之势,想来已时至后半夜了。
她此刻虽没再多问,心中的防备却没有半点松懈,对这人身份的怀疑更甚了。
从他的谈吐见识来看绝非凡辈,加之此前输送真气时她便隐约觉察到了他内力之深厚,如同无源之井全然探不到底。
当今武林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且不说是凤毛麟角至少也是大成之流了,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既然眼下他未表露出明显的恶意而自己又伤情未愈无法运功,倒不如先姑且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待养精蓄锐再寻机抽身。
思罢,她试着沉下心内窥经络,吐纳之间能隐约感受原本溃散的真气已然有逐渐凝聚之象,虽此刻仍然运行受滞,这一轮也总算是暂且捱过去了。
几个月后又当如何犹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与此同时常昑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前之人的反应。
只见他侧脸线条紧绷着肩背虚提出于惯性般保持着一种相对吃力的防御状态整个人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常昑也自认识人如炬,自然知道这是常年刀口舔血之人才会有的本能反应,哪怕再极力掩饰刻进骨子里东西还是如何都掩盖不了。
说起来虽然此番不过初识,他却觉这青年颇为面善,一时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此刻神情沉敛静默无言,也不知是否还在忧虑此前的追杀,常昑也风轻云淡地笑着宽慰道:“你且安心,此道乃是天然落成隐蔽少有人知,借道的鬼都比过路的人多,断然不会要有人寻来。”
然而这话还没落音,便听见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自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估摸着距离不过一里,细听此间动静,可全然不止三五人。
嘶,嘴开光了这是……
混迹江湖时间长了未见其人都能分辨出不同脚步声的区别,猎物和猎人从来都对彼此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天赋,眼下听来,便晓来者不善。
“怎么了?”风观止觉察到身后紧贴着的人胸膛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