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如同割不断的丝线,不懂变通地直愣愣地往地上坠。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声音也绵延不断。
姜亿禾今天起得非常早,越到靠近金陵的地方,她就不是很能睡得熟。
她有些惴惴不安。
姜亿禾醒来后就钻出毛毯所围成的“铜墙铁壁”中,慢慢地思考着今天要穿些什么衣服。
下午的时候应该就能到金陵了,她要看着昨天制作的那一方徽墨的质量怎么样,再决定接下来到金陵应该怎么办。
但是穿着,还是需要考量一下的。
毕竟到了金陵,所面对的人也全都不一样了。
姜亿禾左思右想,挑出了一件燕尾青刻丝绣蝶纹的云丝长裙,蝶纹是银线所缝制,在光线并不是很明亮的车厢中,倒也显得熠熠生辉。
云丝长裙本身就透着淡淡的光泽,好似涌动的波澜。
虽说金陵比起东川而言并没有那么寒冷,风也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但是今天一直在下雨,气温不是很高,姜亿禾还是决定外搭了一件雪白色狐毛大氅。
姜亿禾麻利地穿上了云丝长裙,将狐毛大氅整齐地放在车厢中,准备等会出去的时候再披上。
昨天晚上以及夜都还是李溱驾驶着马车,姜亿禾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觉得李溱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还一直疲劳地驾驶着马车。
但是李溱温温柔柔地拒绝了,说晚上还是他驾驶马车比较安全,而且他也并不困倦。
姜亿禾虽然有些担心自己与他的安全,但见李溱如此坚持,也有很大的信心,也就随他了。
姜亿禾穿好了长裙,就来到了放置徽墨的容器旁。
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黑色匣子。
姜亿禾盯着它,却不敢贸然打开,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手也不太敢伸出去。微微伸出了一点,又立马缩回。
她总觉得手臂没什么力气。
姜亿禾害怕失败。
她深知自己没有能力承担失败的后果。
心一横,咬咬牙。
姜亿禾伸手,触碰到了黑色匣子。
匣子冰凉凉的,带着寒气。
姜亿禾长叹了一口气,将匣子慢慢地打开。
上层的草木灰有的已经结块了,并不如之前的绵密蓬松,反而是一团一团地聚集在一起,透露出被水浸湿的样子。
姜亿禾悬着的心稍微下来了一点,看来这次吸湿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姜亿禾屏气凝神,伸出右手,慢慢地揭开油纸。
油纸因摩擦而发出“簌簌”的声响,姜亿禾的心也随着这“簌簌”的声音而颤动。姜亿禾一点也无法将眼睛从这小黑匣子中移开。
“哗啦”一声,姜亿禾狠狠心,将油纸全部揭开。
只见一个长方形的黑色墨块平平整整地立在匣子中央,墨黑如玉,表面由昨天的黑得发亮,逐渐演变成了磨砂的黑色,显得超级有质感。
姜亿禾伸手拈了出来,颠了颠,发现重量很轻,伸出食指一抹,也滑滑的,丝毫没有磨手的感觉。
轻轻一嗅,还有淡淡的香气。
姜亿禾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她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天的颠沛流离所受的困难,都随着这口浊气全都排出身体,她的眼睛也湿润润的。
脑海中被巨大的惊喜冲刷着。
姜亿禾随意地抓了一把眼睛,就赶忙抓着新制成的玉镜墨,就朝着门帘冲了过去。
没想到因冲劲太猛,冲出了门帘,还没法停住。
李溱突然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用没有拽着缰绳的手,一把将姜亿禾拉了回来。
姜亿禾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淡的栀子香味。
她又被栀子花香所包围了。
姜亿禾并没有管刚才的冲出去的乌龙,坐下后就得意洋洋地将手中的玉镜墨展示给李溱看,用食指和拇指攥着,在李溱的面前晃了晃。
说话的腔调仿佛要飘了起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李溱应当是凭着姜亿禾刚才的举动就可以猜出来,心情也很不错地回应着姜亿禾:“我猜,应该是你新研发出来的玉镜墨。”
姜亿禾抬起下巴,一脸很赞赏地看着李溱,点了点头,很是骄傲的样子,然后抬起手,将玉镜墨放在了李溱的手心。
李溱感觉滑滑的,凉凉的。仔细一看,真的很细腻,与之前自己作画时所购买到的墨块确实有很大不同。
难怪之前自己常常听别人说,金陵人家,几乎人手一块玉镜墨。
李溱突然有些手痒,他想要用这个玉镜墨作画。但又因时间与环境的限制,只能无奈地又将玉镜墨递回了姜亿禾的手中。但是还是笑着跟姜亿禾说:“玉镜墨与我之前购买到的墨,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就是不知道使用起来的感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