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
离地面一米的地方,浮动着黏稠而浓厚的白色雾气,像是有生命般流动着。
庞大的寂静里,只有一种类似水滴的声音,把气氛衬托得毛骨悚然。
埃克斯跟着少女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
两侧的铁笼中堆满了尸骸和腐烂的残肉,令人不寒而栗。
少女突然看到了什么,小跑过去,刀尖在石头地上拖出钝闷的声响。
锁链被砍了好几下都没断,这个牢笼似乎比之前的都坚固,她对后面的埃克斯说:“能帮帮我吗?”
埃克斯透过锁链狭小的缝隙,看见牢笼中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少年,破旧的麻布衣上沾了些血渍,苍黄色的长发脏兮兮的粘在脸上,瞳孔里翻涌着仿佛嘶吼作响的蓝色海暴,又冷又沸腾。
但当他看到少女后,憎恶的神情瞬间有所收敛,转而目光柔和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少女面前,拨开厚重的铁链与她对视,深邃的眼眶湿漉漉的。
少女抬起纤细的手穿过牢笼,轻轻抚摸了两下他灰扑扑的脸,正准备抽走,他突然握住少女的手主动摩挲起来,这个举动亲昵又暧昧,少女愣了愣,耳廓红了。
此时此刻,在看清楚少年的面容后,尧婷婷他们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认识这个少年。
他是如今在船商界纵横权势的龙头巨佬。
大西洋船王,亚瑟。
而现在,亚瑟浑身上下都灰兮兮的,完全没有当初他们认识的那般锦衣华服充满贵族气息,尽管如此,依旧不妨碍他那张仿佛神祇下凡般姣好的面容,在昏暗朦胧的光线下,他高高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刀锋般薄薄的嘴唇,一切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他和少女面对面,两人犹如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埃克斯望着他们,眼神里划过一道让人胸口发痛的光芒。
少女指了一下铁链,声音像带着夜色的露水,
“能帮我打开吗?我已经没力气了。”
埃克斯没有动,表面上平静地和她对视,过了几秒后,他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转开眼睛。
尧婷婷能感受到此刻的埃克斯有一种极其矛盾又复杂的情绪,仿佛心里有警铃大作,很沉甸甸,惴惴不安,那股酸意犹如烈焰妒火,莫名其妙又难以形容。
亚瑟很疑惑,他的声音沙沙的,听起来动人极了:“你在和谁说话?”
少女没有回答,低头想了一下,慢慢地说:“我好像…又看到了未来的人。”
“那群人给你服用过量的二乙基酰胺。”亚瑟那双好看的湛蓝色眼睛暗淡了下去,不忍地说,“阿年,你产生幻觉了。”
阿年……
埃克斯的瞳孔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这激动的情绪让尧婷婷几人都有些措不及防,脑子嗡嗡响,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埃克斯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是篱年吗?”
话音刚落,长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缓慢地走了过来,他们从头到脚都用一种很坚硬的外壳把自己严实地包裹,手上拿着枪械,类似防毒面具的头套上反射出阴森的寒光。
少女没有再看埃克斯,而是转身挡在亚瑟面前,与那群士兵对视,目光锋利坚定。
领头的士兵上前,恭敬地朝少女鞠了一躬,“您在3分26秒07的时间内杀死了6个人,做得太好了!”面具之下是一张夸张的笑脸。
“砰”地一声,子弹打中了少女的胳膊,顿时血腥味炸开,她吃痛地倒在地上。
牢笼里的亚瑟面容惨白,他心疼地看着少女,双手握紧了拳头,指甲钳进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埃克斯惊怒,想要上前扶住少女,却被她的眼神呵斥住了,她沙哑地说:“别碰我…否则…你就回不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埃克斯脑中的记忆之门好像打开了一道缝隙,细碎的、片断的、零星的,那些回忆飞闪而过。
渐渐的,他似乎可以将这些片段串联起来,隐约看出过去的轮廓。
他努力地想要看清回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影,可脑中突然如针扎般阵阵痛楚,白光晃过——
他又一次什么都没抓住。
尧婷婷几人的心跟着狠狠绞痛了起来,大量陌生的记忆直逼脑髓深处。
这股疼痛,让他们无可忍受。
原来这就是失忆的感觉……
脑中乱乱的……
有些喘不过气。
“醒来!醒来!”
迷迷糊糊的,尧婷婷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是唐书清阿姨的声音。
尧婷婷奋力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唐书清扶着她的肩膀摇晃,墨多多他们坐在地上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