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为神殿做日常保洁和供应神与神兽吃穿用度的智能机器人都去充电休息了,整个神殿本该静谧无声,唯独地下室。
幽暗的地下牢房里,第一位客人正不安地吱吱叫着。它已经从之前的奄奄一息恢复到了足以撞地挠墙的身体状态,可颈部牢牢地被一条铁链状的神器锁在墙壁上。
突然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它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瞪着贼溜溜的小眼睛朝那个方向看去。
下一秒它疯狂地颤抖着,缩进了角落里,似乎看到了来自地狱的修罗。“修罗”越走越近,它抖得也越来越厉害,同时发出了“呜呜”的叫声,像是在哭着求饶。
对方来到了它的面前,它终于发现对方眼中同它相同的猩红色眸光并不是它过度恐惧而产生的错觉。它疯狂地挣扎了起来,耳边却清楚地传来了钥匙碰撞锁的清脆声音。
“逃吧,逃得远远的……”看着一时愣住的它,观晁颓然地放下手中的链条,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他话音刚落,它便一瘸一拐地跑出了地下牢房。跑到地下室门口时,妖化鼠猛地回头,对着仍然站在原地的观晁小声地“吱吱”叫了一声,随后消失在了转角处。
观晁将牢门重新关好,月光堪堪洒在地下室前的台阶上,他拾级而上,幻想着自己也似刚刚那只妖化鼠一般从黑暗中脱出重获了自由。
可惜这种感觉刚出现了一秒,他便被面前出现的另一个人影拉回了现实。
“观晁?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步冕睡眼惺忪,她一手揉着眼睛另一手捧着个水杯,像是被渴醒来打水的。
似乎早有所料一般,观晁一点都不惊慌,只稳稳地跪了下来。
“请主人责罚,我放它走了。”
“啊?谁?……你!”在看到观晁身后的地下室入口后,步冕突然反应过来,睡意全消。
“跑了多久了?!”她暴跳起来,差点把水杯砸在观晁头上。
“一分钟不到。”
“受着重伤,应该还没跑出神殿的院子……快去把它抓回来!”步冕使出吃奶的劲想将跪在地上的观晁拉起来,对方却稳如泰山,甚至还磕了个头。
“主人既有善心不杀他为何不能放他自由呢?神界问下来一切的后果由我来承担。”观晁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内心却疑惑不已。神兽无法违背主人意愿做出背叛之事,他直到解开枷锁都未感觉到任何来自契约的约束,也就是说步冕的内心是默认这样的行为的,所以他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可步冕现在的表现他却有些看不懂了,说不上多愤怒,只能感觉到她很焦急,他却不清楚原因。
“来不及解释!”面对不动如山的观晁,步冕只好使出她最不想用的后招。“快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步冕话音刚落,观晁只觉得自己脑中有一根弦猛地收紧了,他还没主观地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冲了出去。
契约咒!
在契约咒下,观晁根本无法自主掌控自己的行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疾飞出去,在神殿大院的门前抓住了妖化鼠。
听到后方传来脚步声,他扭头,发现步冕也跟了出来。
“呼,还好来得及。”步冕二话不说从神装口袋里掏出了被她称为“狗链”的神器给妖化鼠再次戴上了。没有理观晁,她拖着抓回来的“猎物”抬脚就往回走。
可她并没有回到室内,而是走到花坛边坐了上去。“过来。”她翘着二郎腿,一手扯着链子,另一只手做出了招小狗的动作。
观晁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说说吧,为什么你宁愿杀了他,甚至担着违逆我的风险放了他,也不愿意把他上交?……喂你别跪啊这个花坛这么高我可以直视你的。”
观晁将膝盖直了起来,脸上颇有震惊。“主人,愿意听我说吗?”
“废话,我这么通情达理。”
“……”观晁直直地望进步冕的眼睛里,她似乎没有不悦,刚刚略带气愤和充满焦急的眼神也消失了。皎洁的月光下观晁竟望不见她的眼底。
在妖馆的时候,他的梦里,曾无数次出现过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带着不染尘世和睥睨万物的眼神。
“若我现在说与主人了,您怕是会怀疑我,在挑拨您与神界之间的关系。”
步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你句句属实,又怎么能算挑拨呢?而一旦你有任何一句不属实,我也是会知道的。”
观晁笑了一下,该死的契约咒。
“我听到了哦,你刚刚在想该死的契约咒吧。”无视观晁的瞠目结舌,步冕自顾自地讲了下去。“这半年来你见我哪天起过夜吗?可唯独今天,冥冥之中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却说不上来,还以为是口渴了,于是鬼使神差地爬起来了,下楼了,还正好晃悠到你面前。”
“刚刚看你那做了坏事还这么淡定的样子,我猜你也是察觉到我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