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祈从来不愿回忆起那两天,一天、是二哥当着他的面把阿昭推下城楼。
另一天,是赵桓和他两人一马八百里,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去了。
若之前,谁说父皇要杀他,他是真的信,一定吓得屁股尿流。
但若说二哥要杀他,他引颈以待、绝对不信。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在凉州,李明祈最喜欢的,不是姑臧,不是敦煌,不是张掖,而是玉门关。
他看着手中的信,心满意足地说:“很快,我的昭昭就要来了。”
去年岳父过世了,他本想入京奔丧,奈何父皇不许。
那时他真想硬闯回去,大不了最后被父皇暴揍一顿,难不成他还能为了这个事把他给杀了?
“自古忠孝二字,我不信陛下不让我尽孝?!”
大哥不愧是大哥,果断猜到他会这么干,于是派了人来劝他。
信上写的情真意切、句句肺腑,他想着也着实不不愿意阿昭为难,只得忍辱负重,但是仍旧在凉州为岳父按着礼节守丧,就差按着亲爹的规矩了。
当时心中暗骂——“日后就算亲爹死了,他也不会这么来。”
“不是说最早得明年吗?”赵桓奇怪,“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信上没说,到时候问吧。”
这些信件,宫里都是能看到了,他们也不敢写什么大实话。就是想写些缠绵悱恻的情话,想着有那么多人看,也着实是害臊的很。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她还带着阿泽和玫玫。”
玫玫年纪还小,肯定是会跟着她姐姐的。
至于阿泽,宫里能放他出来,想来也是太子费了不少心力。若不是太子从中调解,他们兄弟少说得被父皇打死几个。
“那你也快些回姑臧吧,不要在此地磨蹭了。”赵桓踹了他一脚,“等孝期过了,赶紧生孩子才是正道理。”
“你以为我不想?”
刚成婚就是两地分居,这几年昭昭给他的信上总是报喜不报忧,岳父去世他也没能够陪在妻子身边。
“当丈夫的做到我这个份上,也是该狠狠打一顿。”
“行了,来日方长,好在这几年你规矩的很。”
两人便骑着马先回了敦煌,收拾了东西便准备回姑臧。
他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大张旗鼓,实际上他们出来基本上都不大张旗鼓,最多也就带上十几号人,不过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但这次只有他们两个。
出了敦煌到张掖,在集市上看到有西域的商人,带的都是一些奇货可居的玩意儿上,他就顺手给阿昭挑了不少好东西。
“我也是第一次见弟妹,不能空着手。”赵桓在摊子上挑挑拣拣,“你家夫人喜欢什么?”
李明祈直接说:“你这边最贵的是什么,拿给他就行。”
“就算花的不是你的钱,你也不用这么见钱眼开吧。”
最后赵桓挑了一对象牙的坠子,一模一样的,正好给他们姐妹一人一个。
“你这水还端的挺平的。”
出了城,骑马一个时辰,天气愈发的不好了。
风又大、雪又起,□□尺开外就看不清什么了。
“这天气真是见了鬼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在这里想要找地方休息也不是容易的事,只能勒马四下看了看。
见他冻的嘴唇是发白了,赵桓从怀中取出温热的水袋递给他。
“喝口热酒,缓一缓。”
他伸手要接过,那一瞬间,酒囊被一支长箭贯穿在地,噗的一声、酒洒了满地。
“不好!”
乱马嘶吼、飞箭夹杂着冰雪纵横而过。
“闪开!”
赵桓突然大叫一声,飞扑上来,拔刀格挡。
“怎么回事?!”
“别问了,快走!”
他们这次所骑的马自然也没有带甲,瞬间就被密集的箭雨射翻了两匹。
“是胡人?”
“哪边的胡人?匈奴、鲜卑还是羯人?”
河西之地、胡汉杂居,各色胡人乃至于西域的人应有尽有,冲突也是不断。但这几年还算是平稳,怎么会突然暗杀?
而且,明显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快走!”
赵桓脸色一沉,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且都是杀招。
两人骑着一匹马,冲出这箭阵。
赵桓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对天射出一团,周围若有驻军必然会来援救。
不过他觉得形势不太妙,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是没有凉州驻军的。
对方很可能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选在此地下手,用心何其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