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滂沱(1 / 3)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姜芸已穿戴整齐,正跽坐在妆镜前,倚在青铜镜边儿的一株老梅枝斜着割开了她的半张脸,再往下的暗影里,被咬的发红又发紫的唇流出两条毛虫似的血线,她麻木地吮了一口腥稠的血,腥味在她嘴里化开。

言春进来吹灭了殿内的所有灯盏,又掇了温水伺候皇后洗漱,“娘娘,擦擦脸吧。”

姜芸抬头好似不认得般痴呆地看着言春,“是你啊,你不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吗?”

言春卷了袖子,将那手巾往水里浸了浸,“旁人伺候娘娘您陛下他不放心,特意派了奴婢来照顾您。”

姜芸擦了脸,心中虽不屑,可并未显在脸上,淡淡地说:“他哪里是不放心,那是让你来监视我的。”而后随手将那湿巾给了言春。

“娘娘……”言春唤了她一声,“还有血渍没擦掉。”说着又沾了水替皇后擦干在嘴角的血,边擦还边说,“可不敢再咬这唇了,您这么好看,若是留了疤多可惜啊,待会用过早饭,奴婢给您用盐水洗洗。”

言春半跪在姜芸身前,这个角度姜芸恰好能看到言春微蹙的眉,姜芸被她的话弄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在这个宫女眼里,所有的变故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小插曲,日子本就是如此,每天太阳东升西落,月亮变化盈缺,她像是个老忠仆,小心翼翼地在主子间周旋,但姜芸无法把发生的一切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在言春为她擦完之后,她想不出自己能做什么就只是坐着,静静地坐着。

言春见皇后发呆,在旁说:“晨起李小郎君让人来传话,说您哥哥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喝了药之后烧也退了,还说那边他会照看着,让您不必担心。”

“牢狱里不是养伤的地方。”姜芸抬头看言春,想到昨日她能在高泠面前说的上话,想问言春是否有法子让高泠把他哥哥从牢狱里放出来,于是问:“您,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吗?”

“奴婢本是李家的仆人,原在女郎身边的,自女郎与陛下成亲,这才照料了陛下,这次南征,女郎不放心陛下身体,便让奴婢跟了来。”

“女郎?”姜芸听得成亲二字,心中滋味无法名状,联想起昨夜哥哥的话,其李家大概就是高泠的舅父李耿,而昨日那李源钧该就是李耿之子,“他既有妻子,还要我为后,如何与李家交代?”

“主子的打算,奴婢不敢猜。”言春知说多了话,不敢再多说,“奴婢给您梳头,待会让人布早膳来,多少吃些。”

姜芸的心突然好像缺了一块,她如走尸般任由言春妆扮,垂眼半晌无话。

“娘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您瞧瞧,这个发髻如何?”

姜芸本无意理会言春,可抬眼间看到了那支倚在铜镜旁的老梅枝,昨夜哥哥走后她鬼使神差地从地上捡起来摆在那,看了半宿,这是那年梅花开,陈焘在屋前的梅树上折下来让她带回家的,陈焘爱赏梅,多半是因这疏瘦的老枝,他爱老梅枝的苍劲清奇,几朵稀稀落落的梅花点缀其上,再飘出几缕幽香……这是陈焘爱的。

姜芸出嫁时的嫁妆单是金银便拉了百车,姜丞相疼女是出了名的,又因姜平与建宁长公主膝下无儿女,更是拿姜芸当作自己孩子宠,姜芸还在襁褓里时,他们便已开始筹备,可在姜芸眼里,无数的奇珍异宝都抵不上这枝光秃秃的枯枝,她将这梅枝从家中带到宫中,插在瓶儿里,置在最显眼的书案上,她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扔了吧。”这声音幽荡着飘了出来,姜芸拿起那梅枝给了言春,低声又说,“本就不是非他不可。”

言春接过那枯枝子,没听清楚后半句,复问:“您说什么……不可?”

姜芸只言没什么,可她心中却想,她最大的错便是把早已消散的爱硬生生地留在人间,若是一早放下便不会如此痛苦了,一直以来的日子没有盼头也没有尽头,三年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用过早饭,她只能坐在厅堂里呆看着伸展在殿外的蔷薇花,一坐便是半日,期间言春领了新来的宫人要她过目,她只懒懒地看了两眼。往日的这个时辰,姜芸都会去浮图殿礼佛,为亡者祈福,除了刚生产完那段时间,三年来日日不落,现在想来,这就像是一场笑话。

太监刘慎从穿堂里迎着烈日光影走来,他怀里的拂尘和那白色蔷薇相互闪耀,散发出无力的苍白之感,他向皇后行礼,并带来皇帝的指令,“娘娘,您拾掇拾掇,陛下请您过去同用午膳。”

姜芸抬手揉了揉颞颥,腕间露出淡青脉络,她原是要推说不去,可细想昨日她咬伤了他,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再惹了高泠,怕是又要生出旁的事端,二来她仍想替哥哥求得一个自由身,再不济也不能在牢狱里养伤,便回刘慎说:“公公先回,本宫随后就去。”

刘慎走后,姜芸让人从庭院里的山茶花树下挖出一坛酒,那是她今年摘了正月里的梅花亲自酿的两坛,本是要喝的,可酿完后又喝不下了,庭院里无梅树,便让人埋在这山茶花树下,梅林四子最爱喝梅酒谈玄理,姜芸想但凡高泠心中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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