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板面不改色,甚至还慢悠悠地给他续茶。
季礼也不着急,看着他演戏。
这家黑心工厂不仅坑工人,还喜欢在产品上偷工减料。
他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了不少主管为了偷工减料,用单价几毛钱的硬卡以次充好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他眼前这位梁老板默许的事情。
黑心工厂这么做肯定拿不下长期的客户。这么奢侈的办公室不知道是坑了多少个工人换来的。
工人们早就受够了,刚刚季礼就是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解释清楚违约金这件事。如果工人们都罢工辞职,那这家工厂又能撑下去多久呢?
既然眼前这位梁老板这么聪明,肯定也是能想清楚这一环。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梁老板的手指也逐渐躁动起来,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梁老板忽然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他站起来,走到了季礼的身旁,手掌重重地拍在季礼的肩上,一副长辈的姿态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叫季礼是吧?”
“哎,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不想干就不干嘛,说什么法呀。”
“不就是辞职嘛,闹那么大多麻烦呀。至于那点赔偿金….”
“嗨呀,厂里就不要了,就当你那么久以来在厂里的辛苦费补偿好了。”
季礼都快被这位梁老板的这番话逗笑了。
这话术,不愧是老奸巨滑的老狐狸。
如果换成是原主在场怕不是都感动得傻傻答应了。
什么叫“厂里不要了”?什么叫“闹那么大多麻烦”?
是了,没人喜欢麻烦,特别是闹上法庭的麻烦。
这一手偷换概念玩得是真熟练。
一重又一重的心里压迫下,正常工人都会产生“要么算了”的想法。
季礼不会。
他也站起身,甩开梁老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行,违约金我可以不要,当给工厂这么多年‘辛勤照顾’的报答。”
季礼转过身,面对面看着梁老板的眼睛,说到‘辛勤照顾’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但是,这一年半以来,我在工厂从下午六点到十点的加班费必须一分不差还我。”
“而且是按照合同规定的‘依法’还。”
原主整整给工厂干了一年半的时间。在这一年半里,双手长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茧。
明明是刚满二十岁的青年,一双手却看着像是四十岁,茧比季礼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手还厚。
还有女主。在这一年半以来因为貌美,长得好看,丈夫又软弱无能,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戏弄,冷嘲热讽。
两个人原本可以不那么拮据度日,要知道在一开始,原主对女主可是百依百顺,但随着穷困,再多的爱都变成了现实。
所以这个钱季礼也必须要回。
哪怕他准备让女主不跟自己在小出租屋里生活。
季礼盯着梁老板的眼睛,寸步不让。
“否则劳动仲裁见。”
梁老板脸色一变,往前走了一大步居然想抢过季礼手上的合同。
季礼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笑了一下,身手灵敏地躲过,还把合同举到了最高。
幸好原主身高够高,季礼看着梁老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毫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梁老板给钱就行了,不用行这么大礼。小辈受不起。”
“你别太过分!”
梁老板听到他这声笑,心里的怒火更甚,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扶好歪了的金丝眼镜,眼睛上下打量着季礼这一身穿着。
脸一扬,终于撕破了那张表面斯文的伪装,整个表情又嫌恶又高傲:“真是没什么教养的乡巴佬。要钱要钱,这钱给你你敢用吗?”
“哎哟梁老板这话说的,只要有钱,谁敢不用?”
“连梁老板您都能这么心安理得地用着我们这些乡巴佬的血汗钱,我们这些乡巴佬怎么不敢用了?”
季礼将他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边说边还不耐烦状:“梁老板到底给不给钱啊,给我这个乡巴佬一个准话呗。”
“我这乡巴佬最没什么耐心了,如果不给那还是交给劳动局吧!”
“毕竟他们有文化,他们最懂了。”
“正好也给咱工人们普普法,给咱们这群乡巴佬涨涨见识。”
因为小说是现代架空的,很多设定都跟季礼所在的世界一模一样,所以季礼说起来毫不心虚。
反观梁老板,一听到“劳动局”这三个字整个人心虚心慌得不行。
他阴沉不定地盯着季礼,脸色也扭曲得很,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一般:“算你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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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