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下众生(2 / 3)

眼睛,也牵动了脸上细微的皱纹。他再也没用那令人生厌的讨好笑容,而是语调颤抖地不住说着“谢谢殿下” 。

婉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心里忽然沉重了很多,像是有东西堵得慌。她长长叹一口气,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过了几秒,她翻身下马,掏出雪白的纸册,开始用炭笔勾画眼前石窟,没忘把这些人也画进去。人们在石窟面前显得渺小如沙尘,但世间万物,本就尘归尘,土归土。

毕竟芥子再小,也终可纳须弥。

回客栈后,高长恭和郑怀璧在房里私聊,婉颜在隔壁思考接下来的行程。她并不打算一直留在北齐,北齐统治者太过昏庸,高长恭这样的良将都要在不到十年时间里因功高震主而被赐死,她不敢想象这其中高纬又会惹出多少祸乱来。

相比之下,虽然北周此时还笼罩在宇文邕和宇文护的君臣之争中,但总归社会要安稳许多,哪怕就在长安城脚当一个说书人,恐怕也能解决自己的温饱,然后得空便去画下大大小小的风物。

不管怎么说,宇文邕比高纬不知道靠谱到哪里去了,他们君臣内部的斗争总不会过多殃及无辜百姓吧。

思来想去,考虑到在这乱世里起码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加上自己感兴趣的选题又正好在北周,无论如何婉颜都决定要去一趟北周探探情况。

次日她便跟怀璧和长恭说,自己打听到了父母的消息,似乎江陵的难民有一些流落到长安去了,于是她想动身去长安。

“对了,我还听说……周国大冢宰新修石窟时用了许多南朝来的百姓,我担心那里可能也会有家人的消息……”婉颜背着行囊掩面哭泣,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但我不知道那地方在何处……”

“你说的是绛州城吧,”高长恭沉思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之前确实听说宇文护抓了很多从南方逃难过去的人当苦力,加上周国前些年经常侵扰江陵,很有可能……”

“绛州城?”婉颜急切地问,“那该如何去绛州城呢!”

“从这里往西南方向走,骑马约两日脚程就到。”高长恭蹙了蹙眉,“要不你把那匹黑马带走吧,不然实在不方便,绛州城和北恒州相隔虽不远,但毕竟临近两国交界处,步行太过危险,尽早跨越国界才更安全。”

婉颜感激地朝高长恭点头,抱拳作揖道:“多谢殿下,今日恩情必将铭记于心。”

“不必如此。”高长恭摆手,“是怀璧的朋友,就也是我的朋友,能帮则帮。”

“婉颜……我舍不得你,但我也由衷地希望你和家人早日团聚。”郑怀璧走上前来抱住婉颜,“你安顿下来之后,可要与我联系!咱们的姐妹情分不能就这么断了。”

“那是自然。”婉颜嘴上答应着,心里一阵阵苦涩和不舍也翻涌上来,“怀璧,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是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郑怀璧重重点头,又道:“对了,我吩咐玉容去给你准备些吃食……啊,还有披风你也要带着,现在天气逐渐转凉,夜里小心受寒。”

“怀璧。”婉颜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难受,紧紧抱住了她,“你不知道,你的善意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来说,有多么珍贵。”

——那是足以点亮一生的珍贵。

女孩们久久相拥,高长恭看着她们连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微微笑了起来,但那笑容中似乎也带有些苍凉,像是牵扯到了心里某处隐秘的角落。

这般纯粹真挚的情谊,可真难在皇家看到啊。

婉颜没有想到,临行前高长恭还送了她一把精巧的连弩,说是见她箭术精湛,此番又一人上路寻亲,带着连弩也好有个防身作用。

她再三拜谢,将连弩揣在了怀里,而后轻拍胯下马儿的脖颈,它便乖巧地迈出了步伐,将北恒州的喧闹抛在身后扬起的沙尘中。

“有缘再会!”郑怀璧的声音被秋风送入耳中。

婉颜抹了抹眼角,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她怕她越看,越不想离开,也越会陷入对知晓他们命运的痛苦之中。

“有缘再会……”策马穿行过来时的树林,她喃喃道,“若你有需要,天涯海角我也必定赶来见你。”

她按照高长恭所说的方向前行,一路树木掩映,人烟罕至,偶尔传来清脆婉转的鸟鸣,清幽宁谧。等到将近黄昏时分,天地披上一层红纱,她才走到了一个路口,那里有处简陋的摊位,一口大锅正往外冒着热气,摊主大爷一手持勺搅拌锅里的液体,一手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

婉颜听见自己肚子的呼唤,最终决定下马解决一下晚餐,顺便问问附近有没有能歇脚的地方——如果没有,她只能选择通宵赶路了。树林实在不适合单独过夜,反正高长恭说只有两日脚程,大不了到了绛州城的客栈之后大睡一天。

她翻身下马,把马儿牵到摊位前,大爷还没等她发问,就热情地招呼:“这位姑娘,看你赶路至此,要不要喝一碗米粥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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