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青衣侍女端着盘子低头走过,李管家检查了一遍菜品,叮嘱她们小心上菜,领着人往中堂走去。白孟禾远远跟着,时而侧耳倾听,时而极目远眺,为自己的侦探天赋洋洋自得。
王宅的中堂比门楼还气派。堂前一片占地颇大的池塘,此时结了薄冰;塘上架着座好长的石桥,中间还有一方亭阁;桥的尽头种着一排树木花草,这时节疏疏落落仍有翠色。中堂正厅挑高得有十尺以上,青瓦片片,门额雕刻莲花祥云,屋脊仍盘着两尾小蛇。
中堂内灯影繁华,左右两排几案摆满各色佳肴,正中站着个中年人,着金丝滚边墨色团花袍子,身材圆润,大腹便便,面相和善,一双豆豆眼上八字眉耷拉着,略有愁容。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现在天色已晚,天黑以后我家里就不方便走动了,个中情形我在书信中早有详述,各位道长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仍有疑问,有需要的都可以找李管家。内人近日时时惶恐,一刻也离不得人,我先告辞。诸位自便。”
一番客套后,这王员外招过李管家耳语几句,然后头也不回,脚步匆匆的去内宅了,像是有人在屁股后面追他。
“都娶了八个小妾了还说要陪夫人,骗谁呢?”白孟禾腹诽,“一点正经事不说,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呢。”
正想跟过去,突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攢住了她。鸟类直觉让她汗毛直立,向中堂望去,并没有任何一个道士朝这边看过来。
“听到什么了?”小狐狸轻手轻脚摸到她身后。
“咱们找个空屋子吃东西先,我看席上的菜色特别丰富。”让食物一打岔,白孟禾立刻把那种感觉抛之脑后了。
入夜以后,大宅里几乎没人走动。
白孟禾和涂山青大摇大摆四处逛,随便找了间阴气森森一看就没人住的屋子,将小狐狸从厨房顺的饭菜摆开。
烧鸡油润飘香,大肘子肥瘦适中,糕点白的像雪,白孟禾像是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熊,完全被食物俘虏了。
“啧啧啧,有钱人吃的就是不一样,连甲鱼都有。”
“别光顾着吃,府里什么情况,刚才王员外和道士们谈了吗?”
“没有,那员外好像很害怕,天一黑话都不敢多说。他走之前还跟管家说,请张道长过会儿到他房中一叙。咱们吃完再过去就成。”
“那你快点吃。”小狐狸无奈道。
“我一直很好奇,小青,你是怎么把那么多东西都塞到怀里的?”白孟禾不紧不慢。
“那还能是什么,家中长辈出门前丢给我的乾坤袋,啥都能装。”
“能给我看看吗?”
“你看那个干嘛?”小狐狸一脸警惕。
“好奇嘛,你怎么这么小气!”
圆月初升,月光又清又亮,虬结的树影映在浅色窗纸上随风颤抖。两人正在拌嘴,那树的影子突然活过来了,枝桠沿着窗纸生长,落到了小狐狸的影子里。
“你怎么这么小气!”两个笑嘻嘻的童子一左一右游到了两人中间,猛一看穿得像年画娃娃,脸长得一模一样,一着蓝褂一着红袄,两边丫髻上绑着粉缎子。定睛细看,二童子皆无眼白,黑漆漆的瞳仁布满整个眼眶;咧开笑的嘴里一排参差尖牙;钗裙下细细的蛇尾左右摆动,竟是人脸蛇身的精怪。
“妈呀!”白孟禾猛地一跳,扑入小青怀里闭紧双眼,手里鸡腿刚好插进他的衣领。
小狐狸也起了鸡皮疙瘩,感觉自己没幻化出来的尾巴都炸成球状了,连领子里油腻腻的鸡腿也忘了计较。
“何方妖孽,报上名来!吾乃涂山氏第二十八代传人!”
“噗。”白孟禾头埋在小狐狸胸前不敢抬,听到他这话又憋不住笑,这和“我爸是李刚”有什么分别?小狐狸看着老成,实际上也不经吓呀。
“阿姐,阿姐~”白孟禾感觉手上一凉,抬头一看,两个人头蛇身的童子一左一右盘在她手臂上,正对着她笑,细碎的尖牙一闪一闪的,黑漆漆的眼眶死寂一片。
白孟禾瞬间石化了,连个“啊”都没力气喊,半天动弹不得,很想昏死过去,但做了妖怪好像胆子变大了,昏不过去,万分煎熬。
涂山青伸手去捉两个小怪物,没想到二人动作灵巧敏捷,在白孟禾身上游来游去,碰都碰不到。
“阿姐,好闻。”两个小怪物一边游,一边作出很享受的表情。
“好闻?”白孟禾灵机一动,趺坐在地,努力屏蔽身上凉凉的触感,眼观鼻鼻观心,内视丹田,吐纳之间,丹田内的绿叶散发浓浓生机。几息之后,小怪物喝醉酒似的从白孟禾身上跌了下来,上半身盖在盘起的蛇尾上,像两个睡着的小孩子,很是无辜。
涂山青皱起眉头道:“这两个就是最近在王员外家作怪的妖怪吗?他们找你干嘛?”
“多半就是了。听说府中死人都是惊吓所致,别说凡人,我都差点让吓死。她们找我估计跟枯荣果有关,不知道今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