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如果贸然出手,会不会将一切变得更糟。但他们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来不及权衡。焦急,迫切与忧虑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这张网让我仿佛能与他们感同身受,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几乎动摇我的神性。
但我还是压住了他的脚。
我不敢放松,怕自己不自觉间就使用法术。未入红尘,不担因果,可由我种下的因,总需要有人要来承担后果。
叶归施针很快,片刻功夫小孩便有了好转。我站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手心满是汗渍。
众人长呼口气,紧张的气氛得到缓解,有人高声叫好,有人开始鼓掌。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喜极而泣,朝着叶归磕着头,被叶归制止。
沈霁月眉头舒展,脸上带着笑意,转头跟一位伙计打扮的人吩咐了几句便朝着叶归缓缓走来:“请先生开方,孩子病情特殊,需得尽快熬药。”
她这话说得合乎情理,方才叶归的一番救治显然比她更了解病情。但她那款款的笑意,和娇羞的表情…
我顿时心下了然,抬眼看向叶归。嗯,怕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
叶归应了声好,便回到他的小摊上开方。女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归仿佛猜到了一般:“医者仁心,便不该见死不救,不必为难。”
沈霁月也开口宽慰道:“夫人放宽心,今日是济世堂义诊,一切费用由我们承担。”
女人喏喏的点着头,眼里满是感激。
“最近可有去过坟地?”叶归问道。见没人回答,又抬头看向女人。
“哦…是…是去过。”女人道:“前日他爷爷冥诞,便带他一起去烧了点纸钱。”
“嗯,被吓着了。”叶归点点头,拿着开好的方交给女人:“回去的路上买三份纸,子时三刻,带上孩子的鞋在家里最近的路口,面朝东方把它烧了,每烧一份唤一声孩子的名字,睡觉时将鞋子枕下,三日即可。”
女人连连点头。
叶归继续说道:“孩子已经抽了三次,此后若发烧万不可大意,恐会抽坏脑子。”
沈霁月要下方子,转头跟清落交代了几句,清落便领着女人往济世堂走去。
身后有药童开始维持秩序。
“各位请排好队,我们堂主正在里面会诊。”
清落姑娘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钱袋。
“多谢叶先生仗义出手。”沈霁月盈盈施了一礼,又拿过钱袋,取了几锭银子递给叶归:“这是诊金。”
我看他方才那大义凛然的模样,满心以为他不会接那银子。
“诊金我便收下了,沈姑娘客气了,多谢。”
我十分错愕,在身边小声嘟囔:“你可是个和尚。”谁知竟被叶归听了去。
“活着才是和尚。”他不以为意,停顿片刻又道:“嗯,死了也是。”
我撇了撇嘴,无言以对。
沈霁月的笑凝在唇边,恍若现在才看到我一般,询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朝她拱了拱手:“云央”
她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清落却忍不住了,斜睨我一眼,语气中颇有些忿忿不平,“若当真想谢我们小姐,不如你将那灯笼送与她如何?”说着伸手指向我方才付的诊金,一只粉色的“小老虎”。
我噗嗤一笑,定然是我交给叶归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会错了意。
那小姑娘见状更是气恼,腮帮子都气得鼓鼓的,仿佛下一刻便会冲上来同我打一架。
我也并不说破,平日里有空闲也会来红尘看些戏曲之类的。但戏终究是戏,又怎会有如今这般生动有趣?
沈霁月双眼暗淡了许多,脸上却不露声色,低头轻声斥责道:“清落,不得无礼。”
叶归将背篓里的灯笼拿到手上:“姑娘说得可是这个?”
废话!
“可这个却是不能送与姑娘的。”
叶归脸上并无任何波澜,墨蓝色的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东西,和任何人。
沈霁月抬头,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无碍,本就是清落冒犯了的。”
“姑娘不要误会。实在是这灯笼并不适合送人而已。”叶归道:“虎为百兽之王,为将帅,主杀伐。姑娘气质温婉,不适合此等凶物。”
我也不知道叶归说的是否在理,他的语气十分真诚,可我递给他时他脸上表情并无异样,若当真是凶物,难道他理直气壮接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