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念经声逐渐消失。睁开眼睛就看到叶归正看着我。
我看了眼四周,并无异样,疑惑道:“有事?”
他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话说一半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而又道:“姑娘可觉得无聊?”
“有点。”
“我这有个故事,可愿一听?”
我侧了侧身,随口道:“说来听听。”
叶归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故事…有些长…”
“武宁城城西有位姓赵的木匠,他的妻子十月怀胎生了位姑娘,一心想要儿子的木匠心中虽然不是十分欢喜,但家里添丁也算是喜事,故为她取名“盼儿”。”
“盼儿?是个好名字。”
叶归轻摇了摇头:“那女孩生得聪明机敏,八月能言,十月能行,周岁便出口成章。周围邻居无不夸赞。最重要的是,她天生带着一种能力,只需看一眼,便可知晓身怀六甲的妇人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木匠闻此大喜,铺子平日生意寡淡,虽勉强饱腹,却也难有积蓄。一番思量之后,便将铺子卖了出去,让女儿专门为人鉴胎。”
鉴胎?
“眼瞧着家中日渐富裕,木匠喜不自胜,对女儿愈加疼爱起来。如此过了一年半,盼儿年纪尚小,看着自己母亲腹中孩子几度更迭变换,从女孩变成男孩时,虽不知其中是何道理,也深知不妥,便决定违逆父亲,然,以卵击石罢了。”
听到此时,之后发生的事我也能猜个大概:“小小年纪有此觉悟也是难得,可惜天妒英才,慧极必伤,鉴胎虽非自愿,亦有损阴德,怕是…覆水难收了。”
叶归继续说道:“变故发生在一个月后,上次的事件在木匠的恐吓哄骗下落幕,所以那日盼儿小心翼翼地说自己已经没有这种能力的时候,木匠怒不可遏,一来,今日要鉴胎的是一方之霸,给的银子也不少。二来,觉得她又在胡闹,于是一掌将她打倒在地,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盼儿的母亲与祖母前来阻止,木匠却不管不顾。迷迷糊糊间,盼儿无奈,只能随口说是男孩,木匠这才作罢。”
“那户人家一听是男孩,便兴高采烈的回了家。盼儿无法鉴胎,家里就只能坐吃山空,木匠无奈,只能重操旧业,可当初卖出去的铺子已经赎不回来,只能日日挑着木桌木椅去集市售卖。”
“一日傍晚,木匠浑身酒气从外面回来,一把将盼儿拉进了房间,把手中粉末尽数覆在她眼睛上。”
“那粉末是什么?”
“生石灰。”叶归话音刚落,桃树便剧烈抖动了几下,我猛地坐起来,看到四周瞬间被笼上一片白雾,树下的叶归只能见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耳边一阵一阵的声音传来,可实在太小,跟本听不真切。
我想起了刚刚见到的那个怨气极重的女人,和她那双仿佛被覆上一层白膜的双眼。是了,她就是叶归故事中的小女孩,赵盼儿。
声音被逐渐放大,从刚开始的呜咽到声嘶力竭地惨叫,稚气的童音与凄厉的哭喊,传遍了阵中的每一个角落。
“阿爹!救我…盼儿好疼……救我…盼儿好疼啊…救救我…”
叶归前方的白雾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赵盼儿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双手握拳,身体激动地往前倾斜。冷冷的问道:“为什么说这些?”
叶归抬头看着她。
赵盼儿见他不回答,怒气更甚:“为什么说这些???”
“为什么说这些你不知道吗?”我飞身下树:“既然是专门为你而来,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你,一种是救你。”
赵盼儿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质问着叶归:“你为什么说这些???”
叶归低声道了句佛号,眸色变得愈加漆黑:“往事已矣,何苦执着?”
“何苦执着?哈…”赵盼儿冷笑了几声,“这世间多的是这种劝人大度的人,真当那火烧到自己身上还能不痛不痒么?”
在白雾完全遮住视线的那一刻,我用捆仙锁绑住了扑向叶归的赵盼儿。
她被我拉得摔倒在地,身上戾气去了大半。
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我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不是无法掌控,而是不能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