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问草平淡的叙述语调中,文玖瞪大了眼睛。
许久不见的、叶问草想象中的“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让叶问草原本忐忑的心一下放平了。然后文玖就瞪大着眼,看着温温柔柔的叶问草用她那甜甜的声音,略带嘲弄地讲着现实主义恐怖故事。
被恶心得饭都吃不下去,文玖勉强啃了两口,崩溃道,“吃不下去了,太恶心了,那家伙……我的天啊。”
惹得叶问草一通笑,“浪费粮食可不好。”叶问草平淡地扒拉一口饭,咀嚼,吞咽,然后道,“再说,这才哪到哪,我还有好多东西没讲呢。”
文玖用筷子戳了戳土豆丝,只觉得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泛。而叶问草还在继续说着当代恐怖文学,白描的用词相当切中肯綮,让文玖随着叶问草甜美的声音,立马代入叶问草的视角,直面恶鬼本身。很快,文玖就彻底放下了筷子,一脸菜色。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
“啊?可是……平时也没有时间啊,只有吃饭的时间是最空闲的时候。”叶问草嘴角拉平了,“抱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你就当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过吧。”
“啊不是不是,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文玖挠了挠头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慌乱的感觉。
叶问草慢吞吞地吃着饭,看着文玖愁眉苦脸的模样,也放下了筷子,叹气道,“好吧,那我们还是倒了吧,确实吃着有些反胃。”
他们把午餐倒了。第一次浪费食物,很是抱歉,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他们坐在凉亭里。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叶问草叹了口气,转而继续讲起了她跟老师说的每一个故事。细细地讲到最后举报完,老师也没给她个明确回复,但好歹昨天收到了换位置的通知,大概也算是一种回复了。
叶问草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如果不开心的话,就不要笑了。”在叶问草的哭腔逐渐盖过了她正常的声音时,文玖握住叶问草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这玩意儿这么恶心,厌恶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叶问草收敛了嘴边强扯的笑意,眼泪止不住地落下。终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因为其实这件事中,最伤她不是那个变态恶心的动作——当然其实也挺伤的,毕竟因为那个变态弄得她根本没法上课了——但真正最伤她的,其实是别人无所谓的态度。
他们冷漠的眼神,重击着叶问草的三观。
这是无所谓的一件事么?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么?这是可以完全忽视的一件事么?这是可以让她嬉笑怒骂一如往常的一件事么?
……
不是啊……
对她来说,不是这样啊……
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是因为她没做好自己么?没有人怪那个变态诶!所以错的应该是自己咯!是这样么?是这样么?是这样么!
所以我的痛苦、我的绝望、我的所思所想、我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对么?!是这样么?!我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是要被彻彻底底否定的!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是正常人那我又是什么?!
我说叶凡是个变态,所以其实我才是那个变态是么?
我在别人眼里,是个变态是么?!
啊,我才是那个变态啊……
……
叶问草想要和他们一样平淡,就必须舍弃构筑她的意识,这就跟用刀肢解了自己,然后自己还要把自己重组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一样。
其实叶问草要是真屈服了就好了,然而偏偏她一边用刀捅向自己,肢解自己;一边又在疯狂地救治自己,试图还原自己。
不是……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不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会成为这个局面呢……
可是……
我与我的拉锯中,最终受伤只能是原本好好的完整懵懂的灵魂。
文玖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细语地安慰着。
而叶问草哭得颠三倒四地讲述着自己止不住的幻想中愈加真实的恐惧,讲述着自己无数个深夜独自悲鸣咽下的痛苦,将所有的疯癫与绝望尽数宣泄。
那天的午饭彻底泡汤,连原本商量的去小卖部买面包的行动都没能进行。
然后因为哭的太惨烈了,即使用纸巾擦干了眼泪,叶问草回班级后还是惹来一群人询问。
叶问草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搪塞的理由,就听见身边的文玖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这群人立刻就炸开了。很快,班级里就传开了。
人传人,不久班级外也有了传言,最后似乎整个段都知道高一二班有一个变态了。
但传言的性质在这里得到了验证:每个人都说的头头是道,然而每个人说的又都不一样,闹得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