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找了个落脚点,结果腰还没弯下去,竹林忽然着落一片光亮。
李贤昀下意识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火光并未多驻留,夹杂着几声叫嚷,又跳动着跑远了。
暗了片刻,一团团赤色的火光接二连三略过竹林,在距离竹林不远处的地方停下。
不多时,竹林里如同白昼,李贤昀猫腰蹲下,尽量往暗处挪动。
“郑大人,尸体已经运回来了。”
起身的动作凝在半空,李贤昀一琢磨,回过味来了:只怕是杜若衡他们没处理干净,叫换班的守门人瞧见了。
大意了,应该嘱咐他们绑人的。
李贤昀追悔莫及,只差冲出去大喊一句“那些人与我无关”的荒唐话了。
行动受限,又加有竹林和人群的阻挡,李贤昀看不清郑太守的样貌,只听得一声不知滋味的叹息:“估计他们已经进城了。”
是指他们吗?
“去城楼,击鼓鸣金,让百姓们做好迎敌的准备。”
—
在丰衣足食的邶封,卫芸却同样不好过。
皇帝的驾临太子府,这是任凭谁都不会料想到的意外。
更何况两位尊贵的皇子还在府上。
卫芸看了眼一大一小两位皇子,只觉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迎接。
“臣妾参见圣上。”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身旁的丞相年纪稍长,看样子是才下早朝,竟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不似外在的不怒自威,丞相垂目敛眸,中规中矩地朝他们回了一礼。
皇帝抬手示意他们免礼,新奇地看着拘谨的三人,大笑道:“朕就说景凡怎么敢逃学,原来是子梦借他的豹子胆。”
李朝昱酝酿出的些许笑意凝固在嘴角。
躲在李朝昱身后的李景凡探出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文丞相不咸不淡地瞥了眼李景凡,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李景凡揪紧李朝昱的衣袍,缩了缩脖颈。
好在皇帝并未追责,和文丞相扯了几句调侃李朝昱的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卫芸正琢磨皇帝来此的目的,却见皇帝忽然蹙眉:“太子妃,为何太子府上空无一人?”
这次卫芸可不敢再说玩笑话了,恭顺地回道:“回圣上,临近新春,臣妾便让府中的下人们回乡了。”
皇帝道:“你身边可有人侍奉?”
不禁联想到前些时日皇后曾提过的事 ,卫芸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到嘴边的话又盘旋了几圈,才说道:“有十余人陪侍。”
“朕瞧着你这府上可不足五人啊。”显然皇帝并不相信,“太子府上的事皇后已尽数告知于朕,太子妃不必为那些下人辩护了。”
当然,算上卫芸,府上才不过两三人。
很明显,皇帝是在照顾她的面子。
也不知道皇后和皇帝说了什么,竟然让皇帝专程赶来为太子府“撑腰”。
卫芸道:“相国府忙于排布春节事宜,人手不够,便从臣妾这里借去了几人帮忙,想必过几日便送回来了。”
一直保持缄默的文丞相难得多看了她一眼。
卫芸才不管皇帝有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没必要将话说得太明白。
闻言,皇帝哈哈大笑,道:“相国府的奴仆比朕后宫的嫔妃里还要多半数,怎可能从太子府借人?太子妃,你可真会逗朕开心。”
“圣上言之有理。”
卫芸淡然自若地附和了一句,转而说道:“圣上认为相国府的仆从多于嫔妃,不会贪图太子府上寥寥无几的下人,难道不知‘积水成渊’的道理?”
皇帝道:“此言何解?”
“古时曾有云‘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无论是服侍的奴仆还是金银财宝,自是多多益善。可依臣妾看,若非几代人积攒下的物力财力,常人必是做不到此等境界的。”卫芸笑了笑,“常人皆道卫家四代丞相,人丁兴旺,怎知那些人从何处来,相国府又如何养活数百人丁?”
言尽于此,卫芸看着若有所思的皇帝,抿了抿干涩的唇,施礼道:“臣妾自知多言,还请圣上降罪。”
皇帝忽略她的请罪,扭头问道:“左相,你怎么看?”
文丞相道:“回皇上,太子妃言行虽有逾矩,但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罪不致死。”
卫芸:“……”
答非所问。
皇帝不耐烦道:“朕不是问你这个。”
文丞相和卫芸对视一眼,即使只有短短一瞬,卫芸仍敏锐地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几分赞赏。
卫芸沉思片刻,忽得松了口气。
这老头,看起来不苟言笑,没成想城府还挺深。
“太子妃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