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的冷静:“殿下酒后乱性,本就该对妾身负责;您常道妾身生不出皇子,可是您别忘了,合卺酒中的堕胎药,是您指使阿绿放进去的。”
云唯站在卫芸身旁,听得心惊胆战,目光追随着满脸阴翳的李贤昀,双拳紧握,随时准备上前保护卫芸。
不同于前两次的相遇,这一场梦境,云唯所见到的,是一个冷静自持的、敢于与李贤昀正面对峙的卫芸。
当然,在当时,这种反抗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来人,把太子妃关入柴房,反省七日,没本王口谕,不准任何人放她出来!”
说不过就拿权势压人,欺负一个女子你当什么太子爷!
云唯指着柴房门,破天荒骂了平生最多的脏话。
“他已经走了,你不必再咒骂他了。”
云唯愣了片刻,僵硬转过头,又惊又喜:“你能看见我?”
卫芸盘腿坐在草垛上,伸手将发丝间的茅草择了去:“自然。”
这可真是新奇。
云唯收回还没骂完的话,马不停蹄地跑到卫芸面前,蹲身直勾勾盯着她:“所以我究竟为何来此?”
卫芸面颊微红,稍稍后挪,与她拉开了距离:“我也不知,许是我生前的执念太强,这发钗受了怨气,影响了你。”
“生前?”云唯哑然,“你……死了?”
手指无意绕着茅草,卫芸笑了笑:“嗯,饮鸩自杀。”
云唯直起身,想问的问题如鲠在喉,喘不上气,难受得很。
如果说卫芸已经死了,那么云唯代替卫芸所经历的这一切,反倒像是一场困在回忆里的幻梦。
那这场梦,究竟是醒不来的梦,还是根本不存在的现实?
正苦苦思索着,手心忽然多出一个刺痒的物什。
低头一看,是茅草编扎的小草环。
不大,和指戒差不多。
“你所看到的,是我的残念。”卫芸不知何时已站起身,不染尘埃,落落大方,“是卫芸最后的执念。”
云唯望着手心中的草环,手指还未触碰,草环迅速褪色,最终化为一撮黯然的灰烬。
“我在这个世间停留的时间太长,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云唯愣了下:“不久于人世……是什么意思?”
卫芸上前,轻轻吹去她掌心里的灰尘。
暗色的灰烬随着轻风,四散飞扬。
“就像这样。”她说。
“不要!”
卫芸猛然惊醒,汗珠坠落,砸在柔软的锦被上。
环顾四周,入目是暖阁香炉,还有桌案前闻声惊醒的谢贞。
“你醒了?”谢贞打着哈欠走来,顺手递来一方绢帕。
卫芸擦去汗,道:“我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谢贞没好气道,“你怎么跑去太子府了,若不是我一直跟着你,你怕是要在太子府的院子里睡一夜了。”
“你跟着我?”卫芸不愿谈及刚才的梦,索性转移话题,“我怎么没看见?”
谢贞得意:“本公子武艺超群,怎能让你轻易发现?”
卫芸睨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不愧是为师看上的徒弟,这龙门阵摆的颇有几分为师的风范啊。”
谢贞一听就急眼了:“我可没说拜你为师!”
卫芸耍赖皮:“可你没说不拜我为师,又没有其他人当你的师傅,我不就是你的老师了?”
白马非马的道理很简单,是不讲理的最高境界。
卫芸乐不可支,谢贞气得想摔门走人。
但是不能甩手走人,因为她的房钱还没给。
谢贞瞪她,一伸手:“给钱。”
“什么钱?”
“房费。”谢贞梗着脖子说道,“你住的这间客房,是我替你付的钱。”
卫芸躺回去,盯着房顶看了会儿,说道:“你还记得被你叫做登徒子的人吗?”
谢贞缩回手,不详的预感沿着脊梁爬上了头顶。
“他是我小叔子,你去找他要账吧。”卫芸道。